第82章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药厂出厂的所有曳,包括即将为他们收获巨大经济利益的生子药,都是安全无害的,都不需要用人体试验来支撑研发和确认效果。退一万步说,即便进行过人体试验,这种药物成分也不会导致大规模的实验体死亡。

那么夏心铖在这个药厂拍到的那些照片,到底是什么?

调查陷入了僵局。

若非夏心铖传出的照片资料证据确凿,内容也足够触目惊心, 足以力证药厂的违规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么查到现在这个程度仍然一无所获, 他们其实已经可以终止调查, 打道回府了。

但现在, 谢应许和聂闻溪不得不放弃从产品的角度入手,另辟蹊径——如果违规行为没有在流通的药物产品上留下痕迹, 那就只可能是藏匿在了暗处,这也意味着,隐在这间药厂深处的罪恶,可能比他们想的还要不堪入目。

转换一下思路, 既然不能从源头顺序推导出结论, 那就干脆从结论着手,反向推导, 找到问题的根源。

打定主意后,两人开始有目的地在药厂里进行“名为闲逛实为摸排”的活动, 试图在药厂里找到夏心铖那组照片拍摄的地点。一旦精确定位了拍摄地点, 他们的调查也就有了新的方向。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纵使抓不到现行,案发地也一定会有线索留下来,到时候顺藤摸瓜, 不信没有收获。

说到这里,不得不赞叹一下谢应许“生子药上市许可”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妙。钱帛动人心,在生子冶在的巨大经济利益的驱使下, 药厂管理层对聂闻溪他们这群志愿者态度非常好,真可谓是和风细雨,使人感觉如春风拂面。

考虑到孕夫的身心健康,药厂管理层甚至允许志愿者们在药厂的非核心区域里自由活动。

虽说作为药厂核心区域的研发基地仍然门禁重重,但对现阶段的聂闻溪和谢应许来说,非核心区域的探查已经足以令他们查到或是排除一些东西了。

不得不承认,这间药厂的安保工作做得十分到位,虽说没有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但保安不间断巡逻,监控无死角拍摄是实现了的,核心区域更是做到了身份识别卡和虹膜双重验证,确保万无一失。

可一个普普通通的药厂,至多研发出了生子药,有必要将安保级别搞得那么高吗?

先将疑惑按下不表,谢应许和聂闻溪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这个药厂里他们能去的地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探查了一遍,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找到照片的拍摄地点。

而且他们还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整个药厂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干净,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但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所有正在运营的机构,无论什么性质,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这间药厂没有,两人粗略看下来,竟然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不是说没有企业或者机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但那样的机构往往都是运营数载,规模庞大,有无数精英能者在背后出谋划策,眼下这个只有五六种曳流通上市的小药厂真的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

虽说对非核心区域的摸排无功而返,但谢应许和聂闻溪并未气馁,当天晚上,在夜幕的掩护下,聂闻溪化作一只黑色的小狐狸,开始向着核心区域挺进。

作为药厂核心区域的研发中心楼,是药厂占地面积最大的一栋建筑物,坐落在药厂里的数个大型曳生产车间都相形见绌。

大抵是出于保密性考虑,研发人员的衣食住行都在那栋研发楼里解决,与外部流水线上的工人、保安、销售以及行政人员被一道无形的鸿沟隔绝开来。

当晚,聂闻溪夜探研发楼,试图窥探一下这栋神秘的建筑物内部的景象。可研发楼三步一识别卡五步一虹膜,硬生生将他拦在了核心区域外。

特殊社情管理局是专司异人事件的,在异人和鬼怪事件上,他们绝对是专业人员,可面对眼前这种人类社会的科技产物,就不那么擅长了。当然,聂闻溪完全可以暴力突破,可这就有违谢应许定下的暗查暗访的基本方案了。

眼下,只能请警方提供支援,帮助他们解决这种科技门禁,但要想无声无息地进去,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搞定的事情。

聂闻溪虽然大局观念不怎么强,但胜在足够小心谨慎,发现自己进不去之后,他并没有硬闯,而是顺着研发楼,在所有可进入的房间探查了一圈。

位于研发楼一楼最外侧几个可以进入的房间,没有设立什么重要的部门,重要部门也不可能不设防。除了几间杂物室之外,唯一稍稍有探索价值的就只有一个安保中心。兴许是防人不防己,负责全厂安保工作的安保中心,并没有像其他部门一样设立门禁。

趁着夜深人静,聂闻溪摸进安保中心,几经翻找,找到了一盒被封存起来的资料。聂闻溪凭借着优秀的夜视能力,在一片漆黑中翻看了一番,发现这堆资料是进出这间工厂的人员的出入登记表。

为了与这间工厂变态般的安保级别相匹配,保安对所有进出工厂的人员都严格进行了登记。

这间工厂平时并不允许员工随意外出,因为工厂配置齐全的基建可以基本满足员工的生活需求。虽说进出的人流不大,可因为登记严格,不过数月就填满了厚厚一大本出入登记册。

聂闻溪给谢应许发信息,告诉他探查研发楼的情况,着重说明了因为门禁,本次探查几乎一无所获,他手里这堆不知道有没有价值的进出登记册,也不知道该不该带回去。

谢应许考虑了片刻,让他先把文件带回去。

于是,聂闻溪便趁着夜色,把几大本沉甸甸的出入登记本,搬回了他和谢应许暂住的宿舍。

回到宿舍之后,两人快速地将所有的出入登记页扫描下来,然后在天亮之前,将原件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

一番奔波之后,聂闻溪有校倦了,谢应许见状,让他抓紧时间去休息,而他自己则坐在电脑前面,核对出入登记扫描件。两度奔走,聂闻溪是真的困顿不已了,他没有拒绝谢应许的好意,和衣躺上床,几乎是秒睡过去。

待到聂闻溪一觉睡醒,发现谢应许仍然保持着他睡前的那个姿势,坐在电脑前面,眉头紧皱,聂闻溪不禁问道:“怎么了?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是有点不太对劲,”见聂闻溪醒过来,一夜没合过眼的谢应许揉了揉鼻梁骨,“我核对完了这些出入登记”

聂闻溪闻言不禁咂舌:“这么多信息,这么快就核对完了?!”

“我过目不忘。”谢应许瞥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把所有人的进出都对应起来,然后,发现有几个人进来之后,就没有再出去过。”

“这意味着什么?”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聂闻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没能领会谢应许的言下之意。

谢应许没有直接回答聂闻溪的问题,而是调出了之前通过药监的渠道从药厂人事部拿到的药厂现任职工名单,接着说:“有趣的是,我查过现在的员工资料,里面并没有他们的名字。”

“会不会是出去了但是登记漏了。”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虽然我觉得,这里的安保级别那么高,登记漏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把他们的身份信息传给了明薇,让她在联网系统上进行查询。”谢应许顿了顿,“然后我发现,这些人在进入药厂之后,所有活动的痕迹都消失了,他们名下的银行卡账号,都没有支取过存款的痕迹,一个人一分钱不花,生活了几个月甚至几年,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所以,我让明薇把他们的履历和资料都给我发了过来。在查看过他们的资料后,我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或孤或寡,都无牵无挂,社会存在感极低。换而言之,就算是某一天死在某个地方,可能都不会及时被人发现。”

现在,这群存在感极低的人都失踪了。

聂闻溪闻言看向谢应许,他并不算聪慧的脑袋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们可能找到了这个药厂被隐藏起来的东西,纵使现在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但总算是有线索了。

“我在想,这些人体试验的受害者会不会就是这样产生的?药厂以招工的名义将他们骗进工厂,然后对他们的资料进行筛选,”谢应许指了指屏幕上筛选出来的几个名字,“像这种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人,就是药厂最好的目标,对外只要说他们不做了,辞职回家了,其他人也不会对这件事情有太多的想法。”

“所以说人体试验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聂闻溪突然灵光一闪,“那我们为什么不联系一下夏记者,和他确认一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