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此次来扬州的邱枫的称呼已然改成了“大人”,这个称谓从邱枫的嘴里念出来,江楚寒怎么听怎么都不是个味。可邱枫执意如此,无规矩不成方圆,江楚寒也就只好由他去了。

邱枫重重地一点头,转身大步地走出了青阳楼。又过了好一会,只听噌噌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邱枫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正与陈奇瑜相谈甚欢的江楚寒不由得皱着眉头,一脸的“怒意”,轻叱道:“进来前,怎么也不先敲门,冒冒失失的。”

“大人,不好啦!孙将军在军营里发飙呢。”邱枫满脸的“惊意”,趁着陈奇瑜低下头不注意时,使劲地冲江楚寒眨了眨眼睛。

江楚寒立即心领神会,一脸疑云地问道:“孙将军这是在发哪门子的气?为何连本官摆席也不来?”

“这......这个......”邱枫顿时支支吾吾起来,看了看陈奇瑜,没敢说出一句话。

“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江楚寒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个......”邱枫转脸看了看陈奇瑜,只见陈奇瑜也同样一脸的疑惑,忽然间邱枫像是下了决心般,紧握双拳,沉声道:“孙将军说,只要有那个人在,他就不来。”

“谁?”江楚寒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问道。

“这个......”邱枫看了看也正一脸疑云的陈奇瑜陈大人,那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吞吞吐吐了半天,然后才小声地道:“孙将军说......只要陈大人在,他就不来。”

“为什么?”江楚寒与同样惊愕中的陈奇瑜对视了一眼,只见陈奇瑜的那整张脸就如同沉的就快要滴下水来似得,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

邱枫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陈奇瑜,见陈奇瑜面沉如水,然后这才继续有些委屈地说道:“小的刚去找孙大将军,没想到孙大将军只是一听陈大人也在,便立即破口大骂,那骂声可难听着哩,小的觉得孙将军的话实在有些难听,便欲出言说两句,可没成想小的只是刚一开口,竟然引来孙将军的雷霆之怒,还差点挨了一顿鞭子。”

在邱枫将江楚寒亲自教授给自己的这一番抛砖引玉,投石问路的说辞抛出以后,果然终于点燃了陈奇瑜的心底里的怒火,只见陈奇瑜紧咬着牙关,声音里已隐隐地满含着一丝的怒火,质问邱枫:“他都说了些什么,你给本官统统学出来。”

邱枫和江楚寒一听心中立即大喜,只见邱枫清了清嗓子,直起腰来摆开阵势,一番言语说的惟妙惟肖,只见邱枫一会就仿佛戏文中的武生,喝声如雷,一会如如同跳梁小丑,卑躬屈膝,其中满含了许多卑劣不堪的市井之言,诸如“操tm”“搞它个嬉皮娘求的”“x他菊花”等等脏言秽语,看的江楚寒暗暗的在心里直直发笑,硬忍着脸上的表情,都快憋出内伤来了,可是脸上却还偏偏得装出一副惊愕之状。

看不出邱枫也是个表演的天才啊,如果在后世,这么优秀的人才,一定会比四大天王还红吧!江楚寒一边强忍着心中的狂笑,一边暗暗地想着。转脸望向陈奇瑜,只见陈奇瑜的整张脸早已是红的发紫,紫中带绿,双拳紧紧地握着,愤怒的眼眶都快要蹦出来了!

江楚寒笑的越高兴,这一边的陈奇瑜就越愤怒,终于,陈奇瑜一只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猛地身形站立,高吼了一声:“够了!!”

陈奇瑜的这一声吼满含了无比的怒气,就仿佛雷霆一般震摄在这包房之内,陈奇瑜全身上下微微地颤抖着,胸膛因为愤怒而接连此起彼伏着,犹如一只恼怒了的狮子。大怒道:“够了够了!他孙传庭好大的胆!我陈奇瑜给他三分颜色就开了染房,吃了三天饱饭就敢挑起大旗称霸王,当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不成!混账!混账东西!”

陈奇瑜一怒之下,平日里斯斯文文的一副状态全然不见,涨红了脸满口的破口大骂,正坐在一旁的江楚寒急忙站起来一把扶住陈奇瑜的胳膊,好声劝道:“陈大人息怒,先坐下来,坐下来先消消气。”

江楚寒急忙扶住因为巨怒之下,血气上涌而导致大脑血气不足,身形急晃快欲倒下的陈奇瑜,然后转过身对着邱枫正色道:“说,孙将军他还说了些什么?”

邱枫抬起脸,和正在做戏中的江楚寒对望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孙将军还说......还说,如果见了那个老狗杂种,一定要砍下他的老狗脑袋......”

“够了!够了别说了!”邱枫的这一句话,就如同点燃了一颗炸弹一般,猛地炸响在了陈奇瑜的胸口中,陈奇瑜疯狂地一声巨吼之后,紧接着眼前一黑,身形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口吐白沫,直接气晕了过去。

一见陈奇瑜一怒之下气晕了过去,江楚寒和邱枫不由的对视了一眼,只见二人脸上都挂着一脸的微笑,眼见气晕陈奇瑜的效果已经达到,江楚寒在军帐之中与孙传庭定下的计策此时就已算成功了一半,那么接下来的戏便也就好演的多了。

只是做戏要做足,陈奇瑜就这样晕了过去,江楚寒和邱枫二人紧摇慢晃,抚气顺心,不住地掐着人中,过了好半晌,陈奇瑜这才突然惊叫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悠悠地醒来了。

“陈大人,你没事吧?”陈奇瑜只是刚一醒来,眼前就迎来了满脸关切的江楚寒。陈奇瑜有进气没出气,那一张脸气的煞白,有气无力地躺在江楚寒的双臂中,低低地哀呼了一声:“孙传庭狂傲,孙传庭目中无人啊!”

“陈大人请先消消气。”江楚寒满脸的关切之情,好声劝道:“可能孙将军是有什么原因而迁怒了陈大人,还请陈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陈奇瑜摇了摇手,强行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哀叹了一声,不由得自嘲一笑道:“虽说我大明是文官辖制武官,可是,孙传庭狂傲,也有他狂傲的本钱啊,本官虽是他的上司,可是......嘿嘿......嘿嘿嘿嘿......”

陈奇瑜摇了摇头,忽然间猛地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满是悲伤之情,江楚寒依然满脸的关切,好言好语地温言劝道:“陈大人请先消消气,下官这就送陈大人先行回府吧。”

“不必了。”陈奇瑜摇了摇手,双手支撑着地面努力地站了起来。只是陈奇瑜刚站起身的那一瞬间,陈奇瑜整个人仿佛又恢复了平静似得,淡淡地道:“不必了,既然孙传庭他不来,咱们就先开席吧。”

见陈奇瑜只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整个人又立即恢复了平静,江楚寒心中震惊之下,也不由的暗暗有些佩服这个老道滑腻的老狐狸,忍气吞声的功夫简直有如深渊之阖。忍字头上一把刀,陈奇瑜堪破此道,实在不能不让江楚寒惊讶之外,还略带着一丝敬佩。

见陈奇瑜猛地坐了下来,浑如没事人一般,淡淡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东西。看来这个老狐狸城府之深,如果不再加把料,恐怕很难真正点燃陈奇瑜的胸中之怒。

趁着陈奇瑜的身后背对着邱枫的功夫,江楚寒急忙向邱枫努了努嘴,眼睛爆发出一阵精光,邱枫立即心领神会,急忙向陈奇瑜和江楚寒二人告了声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气氛窒息的就如同真空了一般,沉甸甸的压在心里,重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吃完这一顿索然无味的宴席以后,陈奇瑜和江楚寒走出青阳楼,坐上轿子就待回府。按照江楚寒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送一送陈奇瑜的,一来表示亲近,二来,青阳楼内的包房里这么一搅和,见火候不够还得再点一把火。所以,就连江楚寒这么个毫无八卦之心的纯洁男子,心中的那股八卦之欲也隐隐的被勾了起来,江楚寒倒想看一看,接下来的这把火,究竟会怎么点燃!

陈奇瑜淡然的脸色上看不出一丝适才的怒气,淡淡地走上轿子,几个轿夫合力一撑,便摇摇晃晃的往扬州府台衙门的方向行了去。江楚寒所乘的那顶轿子紧随其后,一条不算长的队伍就这样顺着扬州城的大街,往扬州府台衙门的方向去了。

江楚寒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心中不住地猜测着这一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把戏。适才在青阳楼里的那一幕,完全是江楚寒一手导演而成的,至于挨鞭子,孙传庭破口大骂等事,孙传庭在军营里也只是佯装作秀了一番,并没有邱枫说的那么夸大其词,那么离谱。

至于眼下的这一场戏,剧本究竟为何,剧情怎样发展,就连江楚寒也不甚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