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飞一般地来到了扬州府卫所军营的门外,江楚寒掀开布帘子,“蹭”地一下跳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雄壮的军营,江楚寒笑盈盈地走上前去,一亮腰牌,没过多久,正在营中视察军纪的孙传庭孙大将军立即急急忙忙地赶了出来迎接这位一朝冲天的江御史。

只见孙传庭全身披甲,一步一晃地跑了出来,一见正站在门外冲着自己微微笑着的江楚寒,孙传庭立即喜笑颜开,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江楚寒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江老弟来了也不提前通知哥哥一声,打的哥哥我可是骤不及防啊!来来来,进去说话。”

“我这不是来了。”江楚寒微微一笑,忽然冲着孙传庭低声道:“不知将军现在忙不忙?江楚寒有要事相商。”

见江楚寒的脸色忽然急剧变幻,孙传庭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道:“里面请。”

被这么个大块头搂住的江楚寒哭笑不得,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人一边走一边有着没着地闲聊着,来到孙传庭的营帐外后,孙传庭吩咐左右紧紧把守营帐,不许任何人进入,吩咐完这一切以后,孙传庭帐帘一拉,这才与江楚寒进入了帐内。

坐在营帐里,孙传庭轻轻地给江楚寒满了一杯清水,微笑着道:“军营内不可饮酒,江大人见谅了。”

“无妨。”接过孙传庭手中的杯子,江楚寒凝了凝神,思索了一下,这才冲着孙传庭一拱手,微微地说道:“关于考核江南吏治的事,不知道孙将军眼下有何打算?准备几时开始?”

孙传庭微微皱了皱眉头,蔚然叹了口气,道:“江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这几日,京里已经递来了好几次消息,命我等尽快开始考核事宜,可能......可能京里面,对于这件事,已经等不及了。”

“那么,下官就请孙大人立即开始,早日完成皇命!”江楚寒想了想,重重地道。

在扬州府台衙门这些日子,见陈奇瑜对此不急不缓,江楚寒早已在心里暗暗发急,事实上,就在这几日,锦衣卫已经递来了吴孟明的消息,让江楚寒务必催促陈奇瑜立即开始吏绩考核事宜。况且,就算吴孟明没有从京里递来消息,江楚寒也是希望陈奇瑜立即开始。

此次考核干系重大,江楚寒很清楚,这一次考核将关乎民生社稷,更何况,那个阴魂不散的神秘堂会天地会,也还不知道会何时再一次突然发难。徐文广这位天地会的龙长老,是刺在江楚寒心头上的一根刺,虽然锦衣卫的耳目已经尽全力寻找这位天地会的前台代表人,但是过了这么久了,耳目通天的锦衣卫竟然连半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天地会的存在,使得江楚寒如芒在刺,一日不除掉这个神秘的堂会,一日也不得安生。并且,眼见辽饷、苛捐杂税之乱正严重影响着百姓的生活,也还不知天地会是否已经垄断了江南的一切经济,这一切严峻的形势摆在江楚寒面前,也由不得江楚寒不急了。

孙传庭微微地叹了口气,两手一摊,苦笑着道:“就算是上头不断催促,陈大人不行动,我孙传庭又能有什么办法?”

“为何?”江楚寒大感意外,急忙脱口而出道。

“还不是我大明的军机制约的原因所在?”孙传庭苦笑了一声,顿了顿继续道:“武官位轻,文官辖制武官,我孙传庭还得受他陈奇瑜大人的辖制,无论是军机制约,抑或是粮食采买,军械入库,皆都得报与他陈府台得知,事事都需要在陈府台的眼里过一圈,如果我孙传庭不理会陈府台的态度,贸然行动,恐怕就会立即参我孙传庭一道造反叛乱的名头了!”

“这......”江楚寒对于这个时代的一切社会机制还并不了解,一听孙传庭的这一番娓娓道来,江楚寒这才大感棘手,微微地思索了一番,忽然江楚寒狡黠一笑,兴奋地道:“有办法了!”

“有什么办法了?江大人快快说来。”孙传庭微微一愣,急忙问道。

只见江楚寒狡黠地一笑,脸上忽然划过一丝狡猾地笑容:“若是用这个法子,只是还免不了请孙将军做一回恶人。”

“做恶人怕什么。”孙传庭微笑地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我孙传庭今天能坐上这个位置,完全是拜杨阁老的恩情,当年在西北,杨阁老也曾救过我老孙的一条命,关于此次江南的吏绩考核这件事,杨阁老也早已亲自吩咐了下来,我孙传庭焉能不鞍前马后,以报杨阁老的滴水之恩?”

联想到后世对于杨嗣昌的种种言论,江楚寒笑而不语,站起身来,低低地附在孙传庭的耳边,如此如此地说了一番。听完以后,孙传庭惊疑不定地抬地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轻声道:“这样岂不是逼着陈府台?若是陈府台心不甘情不愿的,对于咱们的这件事,可能也会拖些后腿。陈府台那人小心谨慎,不愿轻易得罪人,眼下这么大的事需要陈府台去办,陈府台必定是一百个心不甘情不愿,恐怕躲还来不及。”

“若不如此,还能怎么办?”江楚寒苦笑了一声,两眼睛淡淡地看着孙传庭,静静地没有说话。

“那好,为了大事,我孙传庭就牺牲一回了。”孙传庭忽然一昂头,爽朗地大笑起来。

“事不宜迟,后天,后天我便摆下宴席,就请陈府台赴宴。”江楚寒眼中泛起一阵精光,嘿嘿一笑着说道。

说完以后,两人又谈论了一阵子,江楚寒正待起身告辞时,忽然只听帐外传来一阵擂鼓喧天的声音,江楚寒不由得微微皱眉道:“孙将军,外面这是怎么了?”

孙传庭哈哈一笑,站了起来,一把挽住江楚寒的肩头,呵呵笑道:“今天是咱们军营里三个月一次的校场比武,怎么样,江大人,有兴趣看一看么?”

一听校场比武,江楚寒顿时眼前一亮,重重地一点头,笑道:“既然是三个月一次的校场比武,我江楚寒就怎么着也得瞧瞧了。”

“好!咱们走!”见江楚寒这一介文官并不避讳读书人所谓的有辱斯文的粗野行为,孙传庭顿时满心欢喜,哈哈一声大笑,亲热地挽住江楚寒的肩膀,有说有笑地一同走出了营帐。

两人一路谈笑风声,来到校场以后,只见刘泽清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高高的将台上,叉着腰正仔细观看着军卒们的训练。

“刘将军!”江楚寒远远地冲着刘泽清喊道。

“嗯?”听见叫自己,刘泽清连忙一转头,正看见孙传庭陪同着江楚寒正远远地冲着自己微笑,刘泽清顿时满脸的惊喜,一个箭步从将台上窜了下来,惊喜地道:“江老弟,你终于来了!可把老刘我等的好苦哇!”

“我这不是来了。”江楚寒微微一笑道,走上去给了刘泽清一个深深的拥抱。

正说间,一声炮响,校场内的几千士卒纷纷大吼一声,随着旗手手中的旌旗一挥,几千士卒忽然整齐地向后迈了几步,笔直地让出一条道来!

这浩荡的场面看的江楚寒激动无比,孙传庭却又不由的摇了摇头,微微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真是一群老爷兵。”

“怎么会是老爷兵?”江楚寒微笑着问道:“孙将军你看,这几千儿郎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哪里有一丝老爷兵的影子?”

“江大人有所不知。”孙传庭苦笑了一声道:“这些兵们看起来是精神抖擞,人人都是一副精锐的样子,可是全无杀气,只能做做仪仗用,哪里能经得起尸山血海般的洗礼?我江南物资丰盛,这些兵们也并不全是府兵,很大一部分都是扬州卫的军户,每逢初一十五才训练,平时个个得回家捕鱼种田,相比之下,谁又肯好好当兵?”

见刘泽清也不由得点了点头,江楚寒默然无语,没有做声,孙传庭满脸微笑地手一扬做了个请字,道:“江大人,来,我们一起去校台上观看吧。”

江楚寒点了点头,随着孙传庭和刘泽清二人来到了校台上,只听又一声炮响,三军齐呼,忽然斜刺里猛地冲出来一名全身披甲,座跨一匹红色骏马的凛凛大汉!

“真是好神采!”江楚寒仔细地看着那名大汉,不由的赞道。

孙传庭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没过多久,只见校场的另一端又冲出来一名神采奕奕的年轻少年,只见那少年骑得一匹黑色乌稚马,身披一身纯亮的白色银甲,手提一把红缨枪笔直地冲了出来。弛着**的那匹马儿径自来到了那名大汉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