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忽然浑身一阵哆嗦,冷笑着终于闭上了嘴巴。在这股无比微妙的气氛下,两人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天一夜,江楚寒依然还向前几日那样,细致地照顾着重伤中的李定国。

尽管江楚寒伤的也很重,但是,经过几天的调养,江楚寒的伤口已经开始渐渐愈合了起来,而全身上下的骨折,也被江楚寒忍着浑身的剧痛,紧咬着牙关给接上了,只是右腿的骨裂,由于骨头是碎裂,却一时半会是好不起来的了,就这样的伤势,江楚寒还能四处走动弄鱼当口粮,也完全是凭着心中那一股莫大的恨意,支撑着江楚寒不得不这样去做。

江楚寒的双眉已经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又过去一天一夜了,这一片平静的湖面上,还是没有看见一艘过往的渔船,即便只是一只影子,也能让江楚寒此刻的心情不那么焦躁,举目望去,一望无际的湖水与天连成了一线,分不清哪片是天,又哪片是湖了。

江楚寒微微地叹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也辨不清哪里才是湖岸,就算自己水性再好,若是游水的途中再无一片浅滩,就算是深知水性的游泳健将也会精疲力尽地淹死在这片湖水里了。

看着站在滩头上极目远眺的江楚寒,李定国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的李定国上气不接下气,肺里就如同着了火似得,烧的干疼干疼的。

江楚寒转过脸上,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缓缓说道:“看来摔下来时伤了肺了,这里没有药物能够帮你治疗,我劝你还是忍着些好。”

“不要你管。”李定国冷冷地说道,忽然全身爆发出一阵冲天的豪气,喝道:“我跨涧虎李定国,从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从不!”

“跨涧虎李定国?”江楚寒忽然间大惊失色,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地上的高大男人,生怕觉得自己听花了似得,惊疑不定地追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谁?”

“哈哈,我李定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上人称跨涧虎,你干嘛那副样子看着我!”看着正一脸惊异望着自己的江楚寒,李定国忽然怒了起来,紧接着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小柴王?跨涧虎李定国?”江楚寒忍不住满心的惊异,惊讶地猛地叫出了声。

李定国脸上的怒气更盛,无力地躺在土地上,怒不可歇地吼道:“怎么?我李定国难道还会冒充不成?”

听见李定国如此之说,江楚寒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张献忠军中那位无敌将军的形象,强行压下满心的惊讶,江楚寒放在李定国身上的目光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身高八尺,魁梧结实,三角眼,厚嘴唇,莫非......莫非真的给自己碰上了张献忠军中那位响当当的安西将军,南明永历时期的抗清英雄,支撑南明政权长达二十年之久的晋王,跨涧虎李定国?

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江楚寒脸上的表情又逐渐淡了下来,就算是在前世里从书里听闻来的英雄豪杰,也绝不能原谅他害死眉儿那铁一般的事实!

见江楚寒猛然间又沉默下来,李定国忍不住叫道:“小子,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江楚寒沉默了半晌,猛然间双眼爆发出一阵精光:“因为我不能原谅你害死了眉儿这铁一般的事实!”

李定国一脸冷笑,双眼也爆发出一阵怒火:“同样,我也不能原谅你杀了我姐姐的事实!”

“我杀了你姐姐?”江楚寒表情淡淡地道:“我从没有杀害过任何女人,从来没有。”

“你还敢狡辩。”李定国一阵冷笑,猛然间高声叫道:“小子,你可还记得李云英了!!”

“李云英?”江楚寒怔了一征,努力地搜索着脑海,忽然一道金光闪过江楚寒的大脑,江楚寒的双眼忽然间急剧放大,惊道:“难道......难道是李二娘?”

“正是她。”李定国躺在土地上,忽然一阵悲从中来,咬牙切齿道:“你杀了我姐姐,我就用你娘子的命来还,哈哈,哈哈哈哈!!!”李定国忽然表情狰狞地大笑起来,那凄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湖面上,久久不能平息。

“你......就是李二娘的弟弟?”江楚寒一脸惊异地望着李定国。

李定国冷冷一笑:“如果不是我,又还能是谁!”李定国重重地喘出一口气,吼道:“小子,如果你今天不杀我,来日我李定国必取你首级,替我姐姐和我的众位兄弟报仇!”

李定国心里隐隐约约已能猜到,山下正驻扎着两千官兵将青龙山重重地围了起来,就算自己手下的那帮兄弟武艺再如何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插翅也难飞,现在很可能已经横遭不测了。

良久以后,江楚寒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李定国看着江楚寒的表情,心中的那股怒气更盛:“你叹什么气!”

“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江楚寒目无表情地看着李定国,静静地说道:“并且,你错的非常离谱,我,不是杀死李二娘的凶手。”

李定国一脸冷笑着道:“还狡辩,如果你不是,又还能是谁?”

江楚寒缓缓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玉佩,江楚寒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那枚玉佩,只见那枚光泽靓丽的玉佩上,正刻着一条盘龙,反面,还刻着一枚醒目的“徐”字。

“这枚玉佩,是在李二娘死时的现场发现的,”江楚寒伸出手,那枚洁白的玉佩赫然跃入李定国的眼中,李定国脸上的肌肉不由得动了动,一脸铁青地接过那枚玉佩,江楚寒沉声道:“如果我是凶手,此刻我早就承认了。”

江楚寒忽然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里,竟满含着无边的愤怒:“你想想,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承认了,凭着你现在一身重伤,你会是我的对手么?只要我轻轻一动手指,你就会命丧当场,好坏不分,真是可悲,哼!”

江楚寒的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口气,那一番话语落在李定国的耳中,不由得引的李定国脸上的神色变了数变,半晌以后,李定国脸上的神色忽然大变,涨红了脸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那枚玉佩,惊道:“难道......难道搞错了?凶手不是你?”

“你,是徐文广请来的吧?”江楚寒背过手去,看着远方的湖面,淡淡地道。

李定国不由得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早已是一片冰凉。回想起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李定国脑子里忽然间升起一丝明悟,若不是他......若不是他,自己的那帮兄弟又怎么会全被官兵杀掉?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错杀好人?

李定国深深地懊悔起来,怪只怪自己太过鲁莽,折了那么多的兄弟,又错杀了好人,这笔血债,李定国现在已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

躺在土地上的李定国微微地闭上眼睛,轻轻地道:“我李定国罪孽深重,你,杀了我吧!”

“别那么急着死。”江楚寒看着那片宁静的湖面淡淡地道:“我要将你缚到衙门里去,捧着眉儿的牌位,亲眼看着你死在刽子手的刀下。”

良久以后,李定国闭着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认命了一般。

又过了大约两日,这已经是江楚寒和李定国流落到这片浅滩的第五日了,江楚寒依然还像前几日那般盯着远方的湖面许久,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已经是第五日了,这平静的湖面上依然没有出现一个渔家,江楚寒心头长久以来积压那份沉甸甸的感觉此刻愈发沉重起来,江楚寒静静地看着那片湖水,波澜不惊的水面忽然泛起一层涟漪,只是在那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这里的鱼儿那么肥美,那么多,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渔船呢?”江楚寒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江楚寒心中疑虑顿生,这片水域的鱼儿非常多,江楚寒每天都能弄上一两条,大的有十几斤一条,如果能给他一把鱼叉,一定能一抓一个准。

“看来我们出不去了。”李定国艰难地站了起来,今天,李定国已能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李定国身材魁梧,身体本来就很壮实,全身断掉的骨头经过江楚寒的接骨疗法后,休息了一、两日,李定国已能够摇摇晃晃地走上几步路了,只是那全身的刀伤依然清晰可见,即便如此,江楚寒还是惊叹于李定国那强大的身体恢复能力,感情这条汉子是铁打的么?

江楚寒看也不看从自己背后摇摇晃晃地走来的李定国,淡淡地道:“如果真不出去了,我一定会先杀了你,然后慢慢地在这里等死。”

李定国自嘲一笑:“我承认我李定国的确行事比较鲁莽,但是并不代表我李定国就是一条怕死的汉子,我是土匪不错,但我从没害死过一个老弱妇孺,可你家娘子却是因我而死,如果江公子现在就要取走我李定国的项上人头,我李定国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别那么急着死,我还要把你缚去县衙,当着全栖霞城所有百姓的面,替眉儿报仇。”江楚寒淡淡地说道。

李定国沉着脸一言不发,再然后,他缓缓地躺在了潮湿的土地上,闭上了他那对丑陋的三角眼,不一会便响声大作,鼾声四起。

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

今天已经是流落到这片浅滩上的第九天了,如果前世没有当过特警,如果没有那强悍的异于常人的心理素质,此刻的江楚寒恐怕就要真的就要绝望了!

事实上,江楚寒的心情这九天里一直处于焦躁状态,只是在今天,江楚寒的心情愈发显得糟糕起来,原因无他,只因为在这片鱼儿丰美的水域上,连续过了九天也没有看见哪怕只有一条的渔船!

只要一条渔船,哪怕只有一个影子,江楚寒心中那片希望之火也会被熊熊点燃起来,可是,直到第九天了,这片平静的湖面上,除了偶尔有几只渡鸟掠过,就连一条船的影子也没有看见。

即便江楚寒的心里素质在如何的强悍,这种漫无目的等待,也依然逼得江楚寒快要发疯起来。

李定国身上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了,江楚寒在暗中感叹李定国那强悍的身体素质时,也开始无时无刻的对李定国暗暗戒备起来,以防他不知何时对着自己忽下杀手,在这片荒芒的滩头上,对江楚寒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就从那一日起,李定国便再也未对江楚寒起过任何的敌意,这个魁梧的汉子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湖边,看着远远升起的那轮圆日,然后高高起鼓起腮帮,捏着拳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江楚寒也不管他,江楚寒自信,就算李定国想逃,不管水里还是岸上,自己也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把他再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