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四年,天下丰收。

中原与江南地区的叛乱早已经被孙传庭平定一空,随着战乱的阴影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之外,大明百姓的生活水平,也一天一天变得好了起来。

此刻,明鞑之战,也已经进入尾声了。

一脸风霜的辽锦总兵黄得功将军此刻就站在高楼之上,远远的看向鞑靼都城的方向,此刻,鞑靼都城乌兰巴托此刻已经陷入了一片极大的恐慌中了,明鞑战争打了约余四年的光景,现在,明军已经从容攻到了乌兰巴托城下,开始向着乌兰巴托城猛地发起一阵又一阵猛烈的进攻了。

“火炮,放!”

黄得功闻名于整个大明,凭着其卓越的战功和丰富的战争经验屡次大败鞑靼狼骑,而现在,黄得功将军的心里已经很是辑定,鞑靼,经过这一次战争之后,将再也不复存在了!

随着黄得功将军的一声令下,炮火,开始猛烈地向着乌兰巴托城的城墙上发起猛烈的进攻了!

一时之间,炮火连天,那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乌兰巴托城墙顿时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升为大明副总兵的李定国猛地举起手中的斩马刀,大吼了一声,然后率领着身后黄得功借给自己用于冲锋的虎卫军,凶猛地向着那缺口悍不畏死地冲了进去。

一时间,杀声震天,八百虎卫直来直往,顿时将整个乌兰巴托城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看着新研制的火炮居然具有如此大的威力,黄得功将军戎马十多年,也不禁眉头露出了些许的微笑,大明仗着有此等利器,又何尝会再惧怕鞑靼人的铁骑?只怕从此以后,整个天下都将臣服于大明了!

想到这里,黄得功不禁有些感谢程国祥,若不是首辅程国祥力拒百官的疑惑和不安,坚持将翰林学士院里新研制出的这批火炮运到了前线上,恐怕这场战争还有的打呢。

新式的火炮既然拥有如此的威力,在朝野上下引起的轩然大波也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情,这关系到军队中军位上下的巨大变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不过,黄得功是个纯粹的武官,只要能打赢敌人的,就是好武器!

黄得功想到这里,令旗一挥,紧接其后的阎应元和刘泽清等所率领的步兵立即冲了进去,与敌军展开了最后的殊死搏斗,战争的胜负事实上已经明了,剩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明军驻军二十万于乌兰巴托城下,胜负不过只是在朝夕之间的事情了。

就在黄得功将军定睛观看着城里的形势时,身后,孙传庭将军走了上来。

孙传庭现在已经官居内阁次辅兼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补了杨嗣昌的缺儿。因为荡平江南有功,加上程国祥的举荐,孙传庭立时冲天而起,成为了大明新的赤手可热的人物,此刻,看见孙阁老走上了观战台,黄得功连忙微微地一秉身,道:“孙阁老。”

“此战之后,大明的北疆之危将再也不复存在了。”孙传庭微微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是啊!”黄得功也点了点头,低声道:“女真人虽然与我们大明联盟的用心不正,可是,我们现在有了这种利器,想来龟缩于辽东一隅的女真人也会感到惧怕,他们只会选择臣服于大明,绝不敢兴兵犯界了!”

远远地看了一眼在阳光下有些发亮的火炮,孙传庭心中感慨万千,若不是海王,恐怕……这种利器直到今天还没有能被用在战场之上呢!

只不过,海王,你放心好了,经此一役,世上,便再也不会有天地会这个组织了!女真人那边我会派吴三桂、李定国等几员虎将死死地盯着他们,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会不惜倾尽全力灭了他们!

孙传庭站在观战台上,双手背负在身后,微微地想着。

此刻,乌兰巴托城皇城里,也早已经陷入了一片恐慌当中了。

“小公子!且慢!”

一阵尖锐的叫喊声,猛地传荡在了这片空空荡荡的乌兰巴托皇城里了,只见一位雪白的俏佳人,正手持一柄宝剑,怔怔地对着天空发呆,那柄宝剑上已经微微地流下了些许血迹,喉咙间一道血痕,一丝丝的鲜血正顺着她的脖间流了出来。

谁能想到,叱咤天下的小公子,天地会舵主,楚留香的后人,竟然是一介倾国倾城的女子?

然而,那个发出叫喊声的,正是赵之龙。

此刻,赵之龙正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佳人,慢慢地,一股悲伤的神色,开始逐渐涌上了赵之龙的心头。

“你快走吧!趁着这股乱势赶紧逃出去。”小公子缓缓地诉说着,表情上仿佛带着一点儿痛苦:“明军进城了,我们……失败了!你还是快走吧!”

“不!”赵之龙摇了摇头,缓缓地接过小公子手中的剑,低声道:“小公子生,则赵之龙生,小公子死,则赵之龙死,赵之龙绝不会离小公子而去。”

“你?!”小公子转过脸来,因为剧烈的失血已经快要让她跌倒下去,可是小公子却依然强行支持着身体,怒目而视:“天地会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了,可是只要有一星的火种,就是一片希望!”

“小公子,放下这些吧。”赵之龙淡淡地道:“天地会……已经没有了!”

他看向小公子,眼中不由露出了一抹深深的情意,而此时,小公子,也同时正望向他。

二目相对之后,拥有的,却竟然是无尽的不舍。

“春天来了吧?”

只听一声轰然的倒塌声响起,小公子的身体已然轰然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那脖颈处的伤口不住地流了出来,沾满了小公子那一身雪白的衣裳,赵之龙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早已经气绝而亡的小公子,脸上不由露出了些许淡淡的解脱之色。

然后,赵之龙不由重重地点了点头,有些恳切,却又有些愉悦地淡淡吐出几个字:“春天来了!”

他轻轻地拉起小公子的手,然后躺在了地上,缓缓地举起手中的宝剑,那柄锋利的宝剑之上,还残余着小公子的鲜血。

忽然,赵之龙笑了一笑,倒举起手中的剑,然后狠狠地用力刺下……

紧接着……春天,来了!

洪源村谁都知道来了位女先生。

之所以称呼其为先生,只是因为,她……教书!

自从她来到了洪源村以后,便带着一群下人在当地建起了学堂,村里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却只知道,这位美丽的小姐非富即贵,同行而来的,似乎还有一位京里的大官!

很快人们便知道了,居然是杨家的老三杨嗣昌回来了!

这几年杨嗣昌在京里当了官,整个洪源村一无所知,直到这次杨嗣昌衣锦还乡,整个村的村民这才知道,原来杨嗣昌当年竟然做了很大的官。

不知不觉间,三年过去了,杨嗣昌终于因为常年征战,身体不适而最终撒手西去,留下来的杨柳月将杨嗣昌的后事安排好了以后,便给了些许银两,打发了所有下人离开,静静地一个人整日呆在学堂里,教导孩子们读书写字。

当年,因为杨嗣昌陕西平叛失利及骆养性的死等事情,杨柳月和曹变蛟婚事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下去,曹变蛟急于和杨嗣昌撇清关系,而杨嗣昌又想要早日离京,于是直到现在,杨柳月依然还是孑然一人,不过,这种生活,杨柳月却对此甘之若饴。

前些年,海王的事情早已经传入了杨柳月的耳朵里去了,杨柳月对此仅仅只是一笑,便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江湖事,江湖了,既然没有缘分,就不如暂且先这样了吧。

都是江湖人,索性便行江湖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最近,杨柳月迷恋上一本书卷了,此刻,杨柳月正坐在学堂门外的一处石阶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中的那本书卷。

这本书卷的名字,叫做《特警乱明》,乃是一个笔名叫慕容寒竹的人所作,也不知道慕容寒竹究竟是何人,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刊印的,总之,杨柳月对那书卷里的一些剧情,很是熟悉。

“看起来,这个坏家伙还在中原啊。”杨柳月合上了书卷,闭上眼睛,微微地想着,嘴角也忽地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四年了,他还好吗?

眼睛微微地睁开,只见眼前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一脸含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见那个人穿着一身浑身黑色的衣服,那服装的样子显得极其怪异,只是这些都不足以让杨柳月感到震惊,震惊的是……

“怎么?不认识我了?”眼前的那个男人摸了摸下巴,然后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望着杨柳月。

“是你……江大人?!”杨柳月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原本放在膝上的书卷也顿时“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不要喊我江大人。”江楚寒复又摸了摸下巴,眼光瞅了一眼地上的那本书卷,弯下腰捡了起来,翻看了两眼,忽然嘿嘿一笑,道:“这书我写了一年三个月才完稿呢!唉,印刷质量可真是差,这无良的盗版书商啊。”

一边说着,江楚寒一边摇头叹息着。

见杨柳月怔怔地看着自己说不出话来,江楚寒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讪讪地笑着道:“我身上的这身衣服很怪异是么?这叫西服,西方很流行的哦。”

“你……你怎么回来了?”杨柳月胸口肿胀,仿佛有千言万语也无法道明的东西隐含在胸口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吐了这看似很是无脑的一句话。

“我么?我是来接你的。”江楚寒将手杖撑在双腿前,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展现在杨柳月的眼前,看着杨柳月的样子,江楚寒微微笑着:“我在塞浦路斯站稳脚后,便带了不少人返回来寻找你,寻了你整整三年,我说杨小姐,你这里可真是难找啊,可怜我这三年,鞋底也不知磨破几双了。”

然后,说完以后,轻轻地,一只手伸在了杨柳月的眼前,只听他低声道:“跟我走。”

然后,就在下一刻,一滴清泪豁然夺目而出,千言万语汇成的话语都远远不及此刻的眼前这个坏家伙的一缕笑容,杨柳月的手心里顿时忽地出现了一柄雪亮的戒尺,狠狠地击打在江楚寒的手心里,不由俏眼圆睁,嗔道:“你这个坏家伙!你又来祸害我了,今天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你一番!”

“喂喂!疼啊!杨小姐……啊不,杨先生,啊不……喂!喂!”

阳光下,两个人的叫闹声豁然传荡在了这安静的洪源村里,传荡的很远,很远……

相忘江湖,不如相爱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