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狠地手段!

那个矮胖驿长和那些驿卒们,果然就是杀手改扮的!为了不让自己起疑心,这些人居然甘愿自残身体,砍掉自己的手或者手指,装成残疾退伍士兵来蒙骗自己!这么狠的用心,和决然的手段,也让人不由得色变了!!

惊魂已定,护卫们把整个驿馆搜了个底朝天,却在院外一处存放蔬菜的地窖里发现了几具尸体,从衣服上看,却正是这个驿馆原本的驿长和驿卒。

未几,手下的人又顿时传来了一个消息,那位传旨的太监和随行人员,已经被刺死了。

看着那太监死在**时的样子,眼镜睁得大大的,临死前也仿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江楚寒叹了口气,脸色阴沉。

看来对方是早就算好了自己经过这里,故意设下了这个埋伏,杀了驿馆里原来的人,假扮了驿长和驿卒,然后布了这个局,要暗杀自己!!甚至那些身手不凡的杀手,都为了这个目的而甘愿自残身体来伪装身份。

到底是什么人?李自成的贼党么?

应该不会,自己虽然抓住了他们的闯王,可是贼军现在也是自顾不暇,更何况贼党不可能将自己的行程算的如此仔细,就算是可以,他们也万万没有办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各处的重重的防线追上自己,若是有办法,李香君当初也不会亲自而来了。

那么,到底自己得罪了谁?

不过,却有经验丰富且又老练的几个护卫提出了一丝疑虑:

对方用的是弓弩,这种手持的精铁弓弩,挟带方便,杀伤力也大,但是装备造价却很高。并且,因为使用方便,这种武器在大明也是违禁物品,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大人们的护卫,也万万没有权利可以装备这种武器。

“只有……”这个老练地护卫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敢说。

江楚寒哼了一声:“只有什么?你说吧!”

这个护卫这才鼓足了勇气,咬牙道:“在大明,只有东厂和锦衣卫才能统一装备弓弩。”

顿了一下,这个护卫的脸色也很难看,低声道:“国公爷,刚才被我们干掉的杀手,留下的弓弩,我已经检查过了,上面有打上的印记,正是出自京师的弓弩院!且不管这些杀手是来自什么地方的人,但是这些弓弩,绝对是从弓弩院里流传出来的军械,这是毫无疑问的!”

江楚寒面无表情:“那些印记会不会是造假的?你不会看错?”

这个护卫点了点头:“不会!我家里有个老人从前就是出自弓弩院作坊的工匠,回乡以后也还是没事喜欢打造一些器具,单从做工上来看,制造精美优良,整个大明,除了京师的弓弩局,就算是各地的都作院,也万万没有办法打造的这么精细!”

这个老练地护卫一句话,让江楚寒陷入了沉思……

东厂……锦衣卫?!

能够指挥的动东厂和锦衣卫出动前来暗杀自己的,除了皇帝以外,又还能有谁有这个能耐?

出了这么一个突发事情,邱枫等人也再没有了睡意,一宿看护着江楚寒,寸步也在不敢移动,生怕刺客们又再次而来,等到那时,少不了又是一场血战。

仔细地埋了那几个护卫和传旨太监的尸体以后,天已经接近光亮了,在当机立断以后,江楚寒立即派人前往济南府衙门报了案,镇国公被刺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是一件普通的小事,只不过衙门里的人来看了一番室内的打斗痕迹以后,也不由得有些心惊。

任哪个经验老道的捕头也能看的出,此事非比寻常,一个个脸色苍白,心惊胆战,这种高层之间的你争我夺,不是他们这等小小的衙门捕快可以参与得了的,只怕一个差池,那就得人头落地!

对此江楚寒也是心知肚明,这种等级之间的斗争,并不是他们能够参与得了的,只不过在面对江楚寒的时候,江楚寒却选择了沉默。姿态,江楚寒是一定要摆出来的!

这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我江楚寒,不知道是谁刺杀了我!由此也好面对某些人的时候可以从从容容,中国人的政治就是如此,可以做,但是……绝对不可以说!!

经过了四天的赶路,这一下,邱枫等人显得越发谨慎了起来,一路上也不敢随便停歇,晚上轮流睡觉。大约在夕阳快要落山的功夫,江楚寒等人终于来到了顺天城。

江楚寒等人骑在马上,看着远方的顺天城,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昔日看起来繁华无比的顺天城,此时此刻竟然显得如此的萧杀,就如同一只最巨大的狮子口般,进去的人,就别想出来了。

几十余骑的马儿缓缓地行驶在这片宽敞的官道上,远远的,已经有了一位不速之客在等着江楚寒了。

看见了前面那人以后,江楚寒连忙下马,缓缓地走到那人的面前,只见眼前的那人忽然轻轻地向着江楚寒鞠了一躬,淡淡地道:“拜见镇国公。”

“仲若。”江楚寒轻轻地唤出了那个人的表字,眼神中显得有些复杂。

仲若是程国祥的表字,而很不巧的是,眼前的这人,正是程国祥!此时的程国祥一身紫色官服,脚踩云缕靴,衣冠楚楚,此时站在江楚寒面前的程国祥,竟然是着官服而来的。

“镇国公,别来无恙?”程国祥淡淡地背着手,看着江楚寒,一脸的微笑。

“我很好。”江楚寒也同样微笑地点了点头,忽然附在程国祥的耳边道:“仲若,你升官了?”

“不错。”程国祥点了点头,道。

这次换江楚寒惊讶了:“仲若兄现在已进内阁了?”

“次辅。”程国祥微笑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温首辅已经辞官归故里了,首辅之位暂缺,蒙皇上眷顾,命我任次辅,代行首辅之责。”

江楚寒脸上的表情显越发复杂了起来,轻声道:“其实你不必来的……”

“镇国公知道的,我程国祥平生最恨党朋。”程国祥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可是,我坐上这个位子后才发现,朝野上不可能没有党同伐异。骆养性死后,本来东厂一党独大,可因为有皇上的扶持,东林党又突然壮大了,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帝王平衡术吧。事实上,在仲若的心里,镇国公一直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官,只要是一名好官,我程国祥都会从心里由衷地敬佩。”

冷暖俗情谙世路,是非闲论任交亲,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朝野上下并不缺乏聪明人,事实上,只要是能到了这个位子的人,就没有哪一个是蠢人,人人都顶着一双雪亮的招子,狠狠地盯着别人的那一亩三分地,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都会传入他们的耳中。

江楚寒虽然为官至今,树敌不少,可是交的朋友也并不算是太少,如今,竟然无一个人肯来城门口接自己,而唯独敢来的,竟然只有一个曾经的死对头——程国祥!

就在江楚寒这一愣神的功夫,程国祥忽然面色一紧,看看了左右,低声道:“镇国公不可进京,进京必有大难!仲若在此等待镇国公三天就是为阻您进京。”

“仲若……”江楚寒这才真正的动容起来了,脸色变了几变,低声道:“可是‘那个人’要杀我江楚寒?”

微微的一声叹息以后,程国祥看着江楚寒,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正是‘那个人’,并且他根本没啥大病。”

江楚寒忽然笑了起来:“我不过就是一小小臣子,‘那个人’为什么要在半路上截杀我,而不是等我回到京师以后,光明正大的安一个罪名?”

程国祥摇了摇头,淡淡地道:“镇国公有所不知,只因为你曾惹了东厂的一些人,坏了他们一些事,现在阉人张彝宪得势,他没有理由不动手啊!他只要在皇上面前随便吹吹阴风,再安排厂党的人在朝议上点点鬼火,给你安上一百个罪名也不为多啊。皇上也忌讳你功高盖主,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顿了一顿,程国祥脸色一变,连忙道:“镇国公快点走,回到江南,只要你一天在江南,皇上就不敢对你如何……还是那句话,国家不可乱……现在鞑靼掠边,国内到处叛乱,只要你回到江南手握兵权,张彝宪也奈何不了你!”

“仲若兄这么信任我?”江楚寒有些诧异。

“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位好官!”程国祥摇了摇头:“好官不该死。”

听到这里,江楚寒忽然猛地长袖及地,深深地向着程国祥深深地鞠了一躬,低声道:“张大人对我江楚寒言深至此,我江楚寒感恩莫名,我这就返回江南!”

江楚寒说完这话后叫过一名护卫,命他潜入京城江府跟主母眉儿说:“马上启动紧急方案”。

江楚寒又跟程国祥耳语了一会,只见程国祥频频点头。然后,程国祥身形一闪,让开了一条道来,向着江楚寒微微地弯下腰。江楚寒微微一笑,再也不打话,猛地翻身上马,马鞭一扬,便立即卷起一阵尘烟,带着护卫们遥遥地向着南方而去了。

程国祥远远地看着江楚寒离去的背影,不由地摇头慨然道:“好官,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