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贼寇,究竟是何方妖孽!”听到众位臣等的禀奏以后,崇祯皇帝又猛地吐出一口斗大的鲜血,不禁冷冷地道。

“启奏陛下!”群臣之内,赫然走出一位大臣,定睛一看,竟然是顶替李德任成为新任的兵部侍郎的潘士良!

只见潘士良沉声奏道:“这伙贼寇长期盘踞川陕一带,首领叫做张献忠,曾是闯王高迎祥手下的先锋,高迎祥被俘被朝庭凌迟处死后,张献忠所部遂成为潼关以东地区官军攻击的主要目标。张献忠所部转战于鄂、豫、皖时,多次打败官军。入河南袭破许州,杀左良玉之兄,获物资巨万。今年三月,在安庆家店的战斗中又击毙明将潘可大等人。其手下共有大小首领数十人,群匪十万余左右,流民军已发展壮大到几十万人,在整个川陕路来说,绝对是一股势力较大的山匪!”

群匪十万余人!简直称得上大明一个军团了!

只听到群臣之中顿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十万余名匪徒,就足够可以攻城拔寨了!想昔年陈胜、吴广起义之时,也不过才寥寥数十人而已,尚可以搅和出那么大的阵仗出来,这十万余匪徒造起反来……

一股不好的想法,开始逐渐浮现在了众臣的心里。

崇祯皇帝自然也能想到其中的关节之处,在又一次咳出一口鲜血以后,脸色苍白地看了潘士良一眼,示意他继续。

潘士良看了一眼崇祯皇帝,只见他脸色苍白,显然已是病情严重,然而当着大朝会所有群僚的面,潘士良只好继续禀奏道:“这群匪徒不仅势力极大,连态度也是极为嚣张,自称义军,盘踞在川陕路榆林红碱淖一带,那红碱淖方圆一百多里,只湖西南岸有一个半岛,名为红石岛,岛上有一座山,名为红石山。周围尽皆是水路环绕在红石山周围,因为据着天险,朝廷和地方官府几次发兵却都未能成功征剿,微臣以为原因正是于此……首领张献忠,曾当过延安府捕快,因事革职,便至延绥镇从军。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官王威,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加入闯匪,落草为寇。”

“荒唐!简直就是荒唐!!”崇祯皇帝听到这里,顿时大怒了起来:“既然身为朝廷公差,竟然还会落草为寇!与朝廷为敌!来人啊!朕这就要下旨!朕要诛他九族!诛他九族!”

崇祯皇帝的咆哮声顿时传遍在整个紫宸殿内,潘士良不由得缩了缩脑袋,强行顶着崇祯皇帝的滔天之怒,硬着头皮道:“那张献忠,早已被族内除名……眼下已是单身一人!”

“呼!呼!”崇祯皇帝喘着粗气,眼睛瞪得通红,活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一时间群臣人人自危,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了皇上的眉头。

等到崇祯皇帝的气终于渐渐的消了下去以后,这才有些绵软无力的摆了摆手,道:“谁有什么意见,都继续说说吧。”

“臣有本奏。”尚书右丞魏炤乘赫然出列,魏炤乘乃是不折不扣的东厂党人,一直与杨嗣昌等一派交恶,这个时候,魏炤乘赫然出列,还能有什么好事?

“启奏陛下,臣以为,杨阁老剿匪不利,并非是因为红石山天险所致!”魏炤乘激情洋溢地道:“想昔年太祖皇帝在位之时,携天威而横扫宇内,一统中原。而眼下杨阁老竟然敌不过区区一群山匪,请问,这又是为何?”

被人逼到这个节骨眼上,杨嗣昌也不得不吱一口气了:“魏右丞,你有所不知,那红碱淖方圆一百多里尽是湖泊,且水深不见底,水路又不熟悉,而官兵也并不擅长水战,上次山匪与本官一战时,竟然还从水底凿沉了军队的大船,否则,魏右丞又以为,官兵所败,究竟又是一个什么原因呢!”

“狡辩!你莫非欺本官不谙军事么?”魏炤乘冷笑着道:“就算是水路不曾熟悉,可是那终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又怎能是我大明官兵的对手?况且群匪不过才占据半岛上一山之地而已,就算是用人堆也能把红石山堆满,杨阁老掌管天下军马,却说官兵不悉水战,岂不是在向皇帝表明,大明的军队在你的手上竟然变得不堪一击了么?杨阁老,你这分明就是有意纵容!”

“胡扯!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杨嗣昌立即一脸冷意地冷冷地看着魏炤乘,道:“竖儒不知兵法,竟敢在朝堂之上妄自菲薄!就算是本官有意纵容,那么高起潜高总监呢?在本官前往红碱淖剿匪之前,高总监已然在与山匪们的作战中败了三仗,难道这也是魏右丞口中说的有意纵容了吗?”

魏炤乘是举人出身,一张刀子嘴颇为锋利,只见魏炤乘冷冷地一笑,优哉游哉地道:“杨阁老掌管天下兵马,竟然还妄图把祸事引到高总监的身上,哼!不过一卑鄙小人耳,又有什么能耐?!”

“你!你!!!”见魏炤乘当众羞辱自己,杨嗣昌顿时怒气勃发,险些冲上去就要狠狠地给上魏炤乘一拳头,顿时被旁边眼疾手快的群臣一把拉住,杨嗣昌力气极大,几个同僚竟然完全拉他不住。

只见魏炤乘站在一旁一脸毫无惧意,冷笑着道:“莫非杨阁老被本官揭开了老底,狗急跳墙,要打杀本官不成?”

“好了!”一身威严却又有些无力的身音传了过来,只见崇祯皇帝软软地躺在龙椅上,淡淡地道:“在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既然崇祯皇帝都发了话了,魏炤乘和杨嗣昌只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各自负气回到了队列里去了。

崇祯皇帝威严地扫了一眼群臣,魏炤乘所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一场针对于杨嗣昌个人的行为,崇祯皇帝慧眼如炬,看的很清楚,杨嗣昌对自己的忠心,却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要是说杨嗣昌有意纵容山贼,如果崇祯皇帝真的信了,那崇祯恐怕也就真的做不成这个皇帝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杨嗣昌就是崇祯皇帝的一条看门狗,对于魏炤乘的行为,崇祯皇帝很不感冒!

只是,当下崇祯皇帝也绝不会在群臣面前说破,他威严地扫了众臣一眼,忽地道:“与其动手动脚,吵吵闹闹的,不如说说如何剿灭匪贼!”

一听崇祯皇帝这么说,群臣顿时大眼瞪小眼了起来,笑话!诋毁什么的,也仅仅只是想要彻底打垮杨嗣昌等残余一党罢了,若是真的说起兵法军略,人人心里都很清楚……就连杨嗣昌和高起潜这两位军中名将都对付不了,自己就一定可以办成了?若是自己也掉进了这场祸事里面,那岂不是就太过冤枉了么?!

人人都抱有着这个想法,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于出声!

看着殿里的臣子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于应答,崇祯皇帝不由得顿时从心里感到一丝深深的失望,不由的冷道:“文武百官这么多人,难道就都拿区区一伙山匪毫无办法了么?!朕养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群臣的脸上顿时就是一红,崇祯皇帝说的对,不过就是一介山匪而已,可是……自己还就真的没什么好办法!可不是,就连杨嗣昌和高起潜这两位拥有一身赫赫战功的大将都败了下来,自己又还能怎么样?

“启奏陛下。”就在崇祯皇帝那一颗冰冷的心渐渐地沉到低谷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豁然传响在了这整个紫宸殿之中。

崇祯皇帝精神顿时一震,急忙欣喜地看了一眼众臣,只见一个身着绯红色官服,头戴三品纱帽的青年文官走了出来,朗声道:“启禀皇上,臣对于张献忠这伙匪徒,有一良策!可进献于陛下!”

走出来的那位官员,正是江梦寒!崇祯皇帝一见是江梦寒,就连眉毛捎子也顿时扬了起来,微笑地道:“江爱卿,你且说来与朕听听。”

江梦寒适才站在文武百官之中,其实本来并不打算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看见杨嗣昌和魏炤乘的那一番唇枪舌战以后,脑中不由忽地闪出了一道灵光,记得前世书本上说的崇祯九年(正是今年),张献忠曾接受过朝廷的招安,这才出班向崇祯皇帝禀奏起来。

“是!”江梦寒点了点头,道:“臣以为,对于张献忠这伙匪徒,治堵不如治疏!臣以为,草寇中也不乏忠义爱国之士,臣曾奉圣上御命行走江南,眼前多见此事,深有感悟,臣以为,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真的落草为寇,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迫不得以,百姓们只要能填饱肚子穿暖身子,又有谁愿意冒着杀头大罪与朝廷作对呢?”

“那么,江爱卿,你的意思是?”似乎听出了些许端倪,崇祯皇帝忍不住看着一脸平静的江梦寒,沉声问道。

“招安!”江梦寒点了点头,道:“臣以为,招安乃是良策,既不用劳师动众,也不用损失许多兵马,况且可以为朝廷平添一股生力军,对于我大明朝廷而言有益而无害,何乐而不为?”

江梦寒的一席话,顿时震惊了整个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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