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饱了,先去房里看会书。”江楚寒哭着脸说道。

只是没想到立即遭来了三女的一致反抗:“不行!”

眉儿则更直接:“相公,你看的懂字么?”

江楚寒的脸色终于挎了下来:“我吃饱了还不行么?”

“不行!”这一下子,三女竟然是出奇的统一了阵线,齐齐的喊了出来。

好吧,我们的江大官人,这下子算是彻底的投降了!

齐人之福,果然不好享,不好享啊不好享!

这一顿颇具闹剧气氛的中饭过去了以后,江楚寒终于得闲独自走到了府中的一片凉亭之中,闻着鼻尖所带来的那一股股的桂花儿香味,江楚寒忽然有些感叹起来,人生,真是善变。

曾几何时,自己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特警,没有妻室,没有高堂,陪伴自己的只有办公室和自己的同事们,然而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来到了现在这个时代——明朝,并如同注定好了的一般,成为了江家的一名花花少爷,然后紧接着的,便有了眉儿,有了赛赛,嗯,还有了邱枫这样的似仆非仆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同志,还有好战友。

人生善变,江楚寒在感叹之余,也忽然不禁想起了从前学过的那篇课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自己眼下,也不过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少卿,虽然官阶已然不小,大明六部九卿,自己好歹也占了一席之地,然而至始至终的,江楚寒始终都还没有掺和进这片如同浑水一般的官场争斗里面去,江楚寒就是江楚寒,江楚寒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

就算是表面上是骆养性的人,江楚寒也几乎从来没有为骆养性的这个利益集团做过什么事情,顶多的,就是在江南,帮着骆养性做了一番小事,而自己所做的,也绝对是凭着良心,丝毫不曾动摇过内心里的一股信念。

而眼下,江楚寒的内心里,暗暗的生出了一丝的不安感来了。

这一切,究竟是否是真的?这一切,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我江楚寒是否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江楚寒是否真的是江楚寒,还是周庄一梦,醒来了就什么事也都没有了。

事实上,长久以来,也正是因为这个时代独有的一些事情,一些特点,并没有真正的影响到江楚寒的生活,乃至于想法,所以江楚寒固然才能在这个时代依旧自在的活着,全不把天下事当自己事,只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凭着一己之力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进程。

可是,此时此刻,江楚寒的想法已经变了。一开始,江楚寒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既然来到了时代,拥有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也是情理之中的应景之事,然而,就在刚才,在桌上,若不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战争的到来,恐怕江楚寒至今也会很难想象,这一切,都应当是对的么?这一切,自己都应当心安理得的去接受的么?

江楚寒仿佛觉得,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因为,自己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以后,自己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人了,自己若是还不能够融入这个时代,那么,就终将被时代所抛弃。

话糙,可是理不槽。有感于此,江楚寒这才真正的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的这一切。

现在的江楚寒,是鸿胪寺少卿,同时身兼着天地会内宗的舵主身份,名义上属于骆养性一派的人,温体仁对自己目前也有所拉拢,因为在江南及时阻止了洪承畴的叛乱,使得自己立时背负了一个“江&青天”的名头。

说实话,这一切安加在自己身上的,江楚寒并没有感到有一丝的异样感,相反,江楚寒只觉得这一切仿佛就该自己得到的一般。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来表达的话,就是,这一切,都像是江楚寒正在玩一款养成游戏一般,时间到了,奖励便也到了。

反过来想一想,内宗如何势大,就算是几家长老表现出一个身份,可是内里所拥有的,又会是怎样的一个身份?就比如说阳伯,就连女真人也要远赴大明来与阳伯做交易,这份能量几人能及,可是问题是,他们凭什么就一定要听自己的?

没错,这是为什么?

江楚寒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事情,甚至于连结果也都没有想过,大不了输了就游戏结束,自己眼睛一睁,又是孑然一人,以前的江楚寒不信这世上有轮回,可是现在的他,信了!

信了归信了,可是万一自己一旦输了,眉儿怎么办?江楚寒身边的那些最亲近的人,又怎么办?要是某一天江楚寒真闹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首先第一个不能放过自己的,就是江楚寒自己了。

好就好在,江楚寒眼下还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敌人,长期处于官场边缘,使得江楚寒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去趟过这场浑水,也自然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并发起攻击,满打满算,也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外宗,可是似乎目前,外宗的目标,并不在自己的身上。

想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外宗家业庞大,自己这么一个小虾米自然不会落在他们的眼里,更不会因为自己抓捕过徐文广而贸然出动,拼着暴露势力的危险而非要致自己于死地的道理,那么,江楚寒眼下,究竟还有什么敌人呢?

仔细来说的话,真正的敌人,还是江楚寒自己。

就在江楚寒想着想着,一个人出神的时候,一个温婉的气息,霍地流露在了江楚寒的鼻尖。

“眉儿?”

看着怀里的那个温柔的女子,江楚寒不禁有些诧异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只见眉儿如同最温柔的一只小鸟儿一般,匍匐在江楚寒的身边,低声道:“相公在想些什么?眉儿好担心。”

“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江楚寒笑了笑,自己穿越而来的事情,江楚寒当然不会告诉眉儿的,恐怕眉儿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被吓着,而是要说江楚寒是神经病了。

“是朝廷里的事情么?”眉儿继续说着,“我从小就爱看戏,戏文里的那些当官的都好累,好累好累,整日都要忙着勾心斗角,一着不慎就要被皇帝砍了头……”说到这里,眉儿忽然抬起了她那尖尖的小脑袋,有些动情地道:“所以,请相公答应眉儿,有朝一日就算是不当这个官了,眉儿也要请相公不要涉险,咱们的家业已经够大了,足够使用了。”

“我明白的。”江楚寒有些宠溺地捏了一捏眉儿的小鼻尖,笑了笑,仿佛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放心吧,相公不会贪恋权位,而且,相公也从来都不是一个贪恋权位的人,就算是为了眉儿,相公也一定不会亲身涉险的,不会的,绝对不会!”

江楚寒说的斩钉截铁,这话虽然是说给眉儿听的,可是其中却也有大半部分,算是说给自己听的,想通了心事,江楚寒顿时也就感到了无比的轻松了。权利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但是无一例外的,都会迷失了一个人的心智。

所以,江楚寒想通了的一点,就在这里。

不贪恋权位,既来之,则安之。

“嗯。”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昂起脑袋,微微地道:“拉钩,拉了钩,可就不许反悔了。”

“不会。”江楚寒顿时笑了起来,便与眉儿拉了勾,许诺了下来,这也是江楚寒的一块心病,既然心病已解,江楚寒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两个人就这样守在了这里,长长久久的,半晌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眉儿忽然出声道:“相公,不如……就把赛赛妹妹和沅沅妹妹收入房里了吧。”

“什么!”江楚寒顿时被吓了一跳,若是收了赛赛入房,江楚寒绝无二话,可是陈沅沅……

“怎么,相公不乐意?”眉儿的眼睛里满是狡黠的智慧。

“不是,相公不是那个意思。”江楚寒想了一想,低声道:“眉儿,相信我,我跟陈小姐,真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相熟都算不上。”

“那为什么人家会从江南追到了京城。”眉儿皱了皱小鼻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答应了他爹的一个愿望。”江楚寒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人无信则不立,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把这件事给完成的,我说的不对么?”

见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江楚寒笑了笑,继续道:“只是有一件事,你说的不错。”

“哪件事?”

“嗯!”江楚寒踌躇了起来,半晌以后,最终还是一叹道:“收赛赛入房……她身世其实蛮苦的,而且也是我有错在先。”

“你决定了?”眉儿问道。

“决定了。”江楚寒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我的不对,姑娘家无名无份的,总是这样呆在府里,终归不好。”

半晌以后,耳边这才终于再次传来了眉儿的一声深深的叹息声:“相公,你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江楚寒顿时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