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陛下金口一开,就由不得江楚寒再反驳了,江楚寒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这种得罪人的事,当然是能躲就躲了的。徐文广一案,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何其之多,而眼下,皇帝老儿竟然让自己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这简直就是要把江楚寒往火坑里推嘛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程国祥能垫底,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副督办而已,走出宫门以后,想到这里,江楚寒的心情也不觉得有些好了。

果不其然,皇帝老儿说话果然算话,还没一天的时间,一道御旨便搬了下来,由大明崇祯皇帝亲自书写的一道御昭由大太监王承恩颁发到了江楚寒的手里,一手笔走游龙的行书让江楚寒也不觉频频点头,暗自叫好。

而眉儿则是急忙从江楚寒手中接过圣旨,好生地摆在了桌上,还配置了香炉、香火等物,虔诚地向着那皇帝亲笔书写的圣旨拜了三拜,看到眉儿如此虔诚,江楚寒虽然心下发笑,却看在眉儿如此恭敬虔诚的态度上,也就由她去了。

同时,江楚寒还得知了崇祯皇帝已经批复了温体仁递上去的那道折子,而批复结果的意见却是,全都照准!这让江楚寒的心里也无疑感到非常的疑惑。

同时,江楚寒的圣旨拿到手了以后,另外的一道圣旨也已经拿在了程国祥的手里,皇帝的这一动作立即震惊了整个朝野上下!

徐文广,皇帝要审问徐文广了!而且还是钦命的案件!

徐文广,天地会昔日的龙长老,尽管已被天地会所抛弃,然而其所牵连之广,又何其之深,只怕现在风声传了出去,莫说这京畿,就说与徐文广有染的江南三十六道诸多官员,也只怕是早已吓得小腿肚子直打滚,直想赶紧跑路了。

江楚寒这几天就一直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此同时值得一提的是,眉儿在京城又置下了一处宅子,堪比扬州江府的规模,这个置宅狂的疯狂行径让江楚寒也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好像穿越来到大明以后,好像就没有怎么缺过银子的吧?

有钱是好事,江楚寒这次索性也就不再推脱了,而是很干脆的搬进了新的宅子里,与眉儿共享了几天的天伦之乐。

审问徐文广的地方,定在了大理寺卿的公堂上,此次案件由程国祥为主导,自己也就乐了一个逍遥自在。而奇怪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程国祥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了解案情,恐怕自己也被那位大人打上了“党朋”的标记,而不屑于自己来往了吧。

当开堂的那一天到来时,江楚寒早早的又便起来了,在眉儿的一番梳洗之下,江楚寒急急忙忙的走出府门口,邱枫的马车也早已在外等待着了,江楚寒二话不说索性直接跳上了马车,直奔大理寺卿而去。

来到大理寺卿了以后,江楚寒跳下马车,只见一辆马车早已停在了门外,抬头看了看天,天色还未亮,心里正暗自嘀咕着大明朝哪位官员竟然会来的如此之早,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略带着些许粗音的声音忽然响起:“江督办,你迟到了。”

江楚寒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三品大员官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大理寺卿的府衙门外,一脸冷漠地看着刚跳下马车的江楚寒。

一见是程国祥,江楚寒连忙冲着那个铁面判官似得程国祥微微一弓身,抱拳笑道:“程大人来的可真是早,这天都还没亮呢。”

“是你来的太迟了。”程国祥淡淡地道了一句:“身为大明官员,不能起早贪黑光顾着睡觉,又怎么能够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怎么能够为天下百姓谋取福祉?”

“这个……”江楚寒顿时被程国祥的这一翻不冷不热的话呛住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还没亮的光景,说句良心话,这已经是江楚寒起的最早的一天了。

当然,说教的对方是朝堂三品,又是此次的主审官,江楚寒自然不会与其争辩,微微地一笑带过去以后,江楚寒连忙走上前两步,岔开话题道:“程大人来的这么早,莫不是为了提前了解案情。”

“嗯,没错。”只是一说到公务,程国祥的眼睛里便立即闪出了一股子耀眼的光芒,只见程国祥斟酌了一番,然后淡淡地说道:“本官与你此次奉皇命彻查此案,其中可圈可点的地方着实许多,故而本官这几天里一直都在大理寺卿,翻看往年的刑狱记录。”

“原来如此,那么程大人便请进入吧。”江楚寒点了点头,心下却对程国祥这样的做法不以为然,大理寺卿是个什么地方?说白了就是诏狱而已,后世的时代叫他全国最高人民法院,这样的一个地方,又怎能查到什么重要的记录?就算是查,那也得去锦衣卫!

当然,想归想,江楚寒自然是不会点破这一层而无端惹得这种铁面中丞的不快的,在程国祥眼前这种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人物,江楚寒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当下与程国祥两人一起步入了大理寺卿的府门,只见一干大理寺卿的衙役们早已侯在了衙门里了,一个个的无精打采的聋拉着眼皮子直打盹,想来是还在睡梦中便被程国祥一个个的全都撵了过来,程国祥只是刚一看见这群衙役脸上无精打采的模样,立即气不打一处来:“起来!都给我起来!这个样子还怎么为了百姓为了天下谋福祉?你们家大人呢?你们家大人哪去了?”

那群小喽啰们立即被程国祥那凌厉的训斥声吓醒了过来,结结巴巴地指着后堂道:“我们家大人……我们家大人他正在里面打着盹。。”

“真是太不象话了!”程国祥气的须发皆张,大怒道:“快把你们家大人给本官喊出来!若是迟了一刻,本官身为尚书左丞及御史中丞,掌管百官之仪,定然不会放过他!”

“是是。”那一干喽啰们被吓得不轻,急忙冲进了后堂,只是不一会儿,只见后堂里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八位身着同一色官服的官员,诚惶诚恐地向着程国祥请罪道:“不知道程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屁话!”程国祥一怒之下破口大骂道:“本官这些日子日日来此,今天就是开堂之日,你们家大人哪去了?沈廷扬那混账哪里去了?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回大人话。”那八位官员急忙诚惶诚恐地道:“我们八人乃是大理寺卿的判官,沈少卿……沈少卿他今日偶感风寒,已经向吏部告假……”

“混账!一个小小的风寒竟然就敢向吏部告假!”程国祥立即活像了一头愤怒的狮子大吼了起来,边挽袖子边吼道:“这样的官员又怎么配当父母官,改日本官一定告上皇上那边,看看他沈廷扬究竟怎么给我一个解释!”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八位判官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扔没有办法消减程国祥半分的气焰。

“哼哧!哼哧……”程国祥往椅子上一坐,那八位判官又是揉肩又是捶腿的,这才使得程国祥心里的那股子怒气终于消减了下去。

“不管他了,祭祀的东西准备好了么。”程国祥气渐渐的消下去以后,应声问道。

“准备好了,早准备好了。”八位判官一听程国祥这个活阎罗问话,急忙忙不秩地点头应道。

“哼,时辰差不多了,开始准备祭祀吧。”程国祥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脸望向仿佛没事人一般的江楚寒,淡淡地道:“江大人若是不惧怕鬼神,就跟我一起上香吧。”

程国祥这句话阴不阴阳不阳的,落在江楚寒耳里顿觉有些不舒服,但是江楚寒倒也不愿意与这位铁面无私的铁吏进行口舌之争,于是淡淡地一笑道:“开衙之前,自然是要一起上香的。”

“哼。”程国祥在也不看江楚寒一眼,转而背过身就向后堂走去了。

按照古代习俗,开堂审讯犯人之前,得先祭拜了天地五鬼,杀一杀阴气的意思。江楚寒与程国祥两人一起祭拜了天地鬼神之后,然后一起来到前堂以后,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有些微亮了起来,就在这时,江楚寒这时才发觉腹中有些饥饿,才想起来匆匆赶来竟然连早饭也没有吃,急忙让邱枫上街购买。

等待邱枫带着早点回来以后,江楚寒乐呵呵地分别分发给了大理寺卿的各位衙役们,自然也少不了程国祥的那一份了。两根油条,加一碗豆浆,递到了程国祥的面前,程国祥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以后,鼻子里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孔夫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ps:沈廷扬(1594年-1647年7月2日),字季明,号五梅,南直隶苏州府崇明(今属上海)人。少为诸生,慕忠义大节。崇祯中以国子生为武英殿中书舍人,历官户部主事、郎中、兵部侍郎,好谈经济之学。辑《海运书》五卷以上,曾造海舟试行,督舟师窥三吴,至鹿苑,遇风船坏,为清军俘杀,年仅五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