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在北方应当叫做粥,顺天地处北方,这粥自然熬得也是极其好吃,粥里带着一股股奇异的微甜感,既香且浓,吃的江楚寒也不由得一阵阵的感叹。原来这就是御厨的手艺,怪不得从古至今那么多人都想当皇帝。这要是让江楚寒天天过这种日子,就算是让江楚寒死也值得了。

正想着,早点时间已毕,群臣依次复又站好,到这个时候了,天早已经大亮了。

没过多一会,只听几声鼓响,大明朝崇祯皇帝陛下坐在龙戀之上,走在前面的王承恩扯起了嗓子大喊道:“圣上驾到!”

群臣立即一个个的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江楚寒虽然不想跪,也只好无奈地跟着众人一起跪下山呼万岁等诸如此类的话,紧接着,崇祯皇帝从门外走了进来,缓缓地登上了龙椅,淡淡地道:“平身。”

“谢圣上隆恩。”温体仁带着一干臣子们高喊了一声以后,群臣这才一个个悉悉索索地站了起来。

江楚寒站起身来以后,眼光微微地瞧着此刻正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只见崇祯皇帝此时身着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比起前些日子在宫里见到的穿着睡袍召见自己时的崇祯,更加显得气度不凡。

“有什么事,大家就都说说吧。”崇祯淡淡地话语传来,整个人显得不是很有精神,这也难为了这位皇帝陛下了,后宫七十二嫔妃,一个个的都要对付着,精神又怎么能好的起来?江楚寒在心中有些腹诽道。

“臣有本奏!”群臣中忽然闪出一个一个人影,江楚寒微微地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程国祥。

“说。”崇祯皇帝也不意外,淡淡地挥了挥手,示意程国祥继续说。

程国祥身着乌纱帽、团领衫、束带为花犀的官服,只听程国祥沉声道:“启奏陛下,前番冰雪之灾和天下地震,累及四州六十九道,眼看着天气开始渐渐回暖,疫病也开始流行了起来,然而药材却一时也跟不上,怕是长期以往下去,受灾地区难免还要再饱受一次霍乱的流行。”

一听又是与钱有关的问题,崇祯满脑门子都疼,钱钱钱,什么时候才会不提钱呢?累及此处,崇祯脸色一沉,淡淡地道:“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启奏陛下。”人群中忽然又走出一名官员,有些高坑地说道:“据微臣所知,尚书省早已令户部大开国库,将药材细数发下,国库一开,又何止十几万银两的药材,程大人,本官敢问你,国库既已开放,药材又怎么会跟不上?”

“魏大人!”

程国祥一怒之下,指着那官员的鼻子怒骂起来:“国库放出来的药材虽然不少,又怎能救急的了那么多的百姓!且不说受灾了的几州地区,且单单只说这现在还躺在城外的那些百姓,这些药材也是力有不逮!你魏大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质疑药材怎能不够,究竟是包藏了怎样的祸心?”

那官员乃是中书省尚书右丞魏炤乘,与程国祥两人虽然同属中书省左右两丞,却毫不顾忌形象地冷冷地一笑,沉声道:“这些药材乃是至万历陛下时期便积攒下的药用之物,我倒要问问程大人,你程大人究竟包藏的是怎样的居心?”

程国祥还要发怒,只听头顶上忽然冷不防地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声音:“够了!都别吵了!”

崇祯皇帝终于被两人吵的烦不胜烦地开口了,程国祥和魏炤乘两人急忙跪下请求恕罪,只听崇祯有些烦不胜烦地道:“都吵什么吵,不拿出点法子想想办法,竟然还在这里进行口舌之争。”

程国祥与魏炤乘两人急忙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看群僚的反应,脸上的神色也是极其自然,显然也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当庭争吵的氛围。

江楚寒算是看出来了,程国祥虽然与温体仁等人不对路子,倒也还没有至于到了要当庭争吵的时候,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三品官程国祥而已,还入不了温体仁等人的法眼,最大的威胁,而是来自杨嗣昌与锦衣卫等一党。魏炤乘此次之举,恐怕多半也就是为了报复程国祥适才在景阳门外对温体仁的一番羞辱。

再抬眼一看,只见姚明恭一副冷眼旁观,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丝毫没有半分想要上去拉偏架的想法,看来这姚明恭也没安什么好心思,只想看着程国祥和魏炤乘两人互相咬的,咬的越凶越好,狗咬狗一嘴毛,不关咱的事。

接下来的廷议又是一群人站出来互相吵,首先是户部尚书姚明恭站出来哭穷,说什么银子都已拿去修建皇宫了云云,又说自万历三大征后国力大降,使得朝廷入不敷出,紧接着又是一群自翊为正直清廉的官员站出来说皇宫可暂缓修建,应拨出银子救济灾民,然后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两方的一场终极骂战,看的江楚寒瞳孔大睁,也对眼前的这番情景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就是……这就是我大明朝的廷议?”江楚寒满脑门子的冷汗,本以为廷议应当是一件无比庄严而又肃穆的一件事情,百官奏报,皇帝发问,然后群臣争着出主意,可眼下……眼下……都乱哄哄的如同一锅乱麻粥似的了!

眼前的这番情景哪里还是什么廷议,简直就是菜市场里为了几斤几两的事儿而展开的一场浩浩荡荡的骂战,甚至有的官员还动起了手来,互相推搡之间,有的竟然就连鞋子也脱了下来,径直向着对面扔了过去。

“够了!都够了!统统都给朕闭嘴!”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终于忍不住胸膛中的那一股怒火,猛地吼了起来。

崇祯皇帝的这一声怒吼,顿时使得整个紫宸殿顿时纷纷地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急忙伏贴在地上,山呼皇上息怒等话语,崇祯皇帝很明显已到了爆发的边缘了:“日日吵,夜夜吵,朕跟你们每次一见面,都是在互相的吵,吵吵吵吵吵,还吵的有完没完了!”

“圣上息怒!”百官再一次跪在地上吆喝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显然没有拿皇帝的怒气当回事。这也让江楚寒感到无比的郁闷,都说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可是咱们堂堂大明朝崇祯皇帝的怒气,百官反而没觉得怎么样呢?

“说!温体仁,你来说说,这究竟该怎么办!”崇祯皇帝怒不可止地问向温体仁。

江楚寒这个时候才终于注意到了温体仁,突然想起来,好像似乎刚才的那场骂战,温体仁这个老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进去,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罢了。

“回陛下话。”温体仁向前走出一步,出班向崇祯答道:“我大明四州数道的百姓,不可不紧急进行救治,眼看着天气回暖,不管药材究竟能否供给的上,老臣以为,也只是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见崇祯皇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温体仁不急不缓地继续答道:“老臣以为,可以先挪用一部分新运入京里的一批饷银,等到夏税收上来了以后,再补上这个窟窿就是。”

“喔?”崇祯皇帝一听有戏,连忙道:“怎么说?”

“江南督饷局这次已经将最新的饷银运抵进京了。”温体仁淡淡地道:“这部分饷银,再加上找京城大户们借来的那些银子,也应该能补足赈灾的数字了,更何况,温正涛已经奉旨出京,筹措赈灾款项去了,想来这次的赈灾的事件也一定能安然度过。”

“好!就按你说的办。”一听可行,崇祯皇帝那紧紧伶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钱钱钱,让崇祯皇帝无比头疼的银子,只要不伸手问他要钱,就比什么都要好。所以一听到温体仁的奏对以后,崇祯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照单全收。

“回陛下,臣还有一事。”温体仁不急不缓地说道。

“说。”崇祯皇帝心里正安着在,不由得袖子一拂,微微地道。

“臣这里有一本奏章,乃是今岁起,从京畿开始,乃至整个大明的官吏考察情况,请陛下审阅。”温体仁不急不缓地从袖子里摸出那卷铜黄色的奏章,然后由王承恩接过,再缓缓地递在了崇祯的手上。

崇祯打开了那一封奏章以后,只是随意翻看了两眼以后,顿时脸上的神色急剧变暗,顿时燃起了一片怒色,那骇人的脸色落在底下每个朝臣的眼里顿时纷纷有些惊异之感,只有温体仁仍然脸色不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生也不吭。

“此事容后再议!”崇祯怒气冲冲的地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退朝!”

“退朝!!”王承恩那公鸭嗓子一般的声音响起,温体仁连忙和群臣一起跪了下来,恭送皇上离开。待得崇祯离去了以后,群臣这才一个个的站了起来,开始缓缓地向着宫门外的方向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