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寒微微一怔,脑间思绪千回百转,忽然心里一沉,沉声道:“你说。”

“江大人莫不会忘记了张恨金、牛金星?”阳光微微地沉声说道,然后笑了笑,提醒道:“防君子不防小人。”

江楚寒深深地吸了口气,向着阳光抱了抱拳,低声道:“多谢阳兄弟提醒,阳兄弟说的没有错,防君子,不防小人。”

果然不出阳光所言,当天夜里,应天城东的东升客栈内便爆发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战斗。

当天夜里,东升客栈内悄悄地潜进了四个人影,那四个人影的身形极其迅速轻盈,脚下无声,悄无声息地摸进了东升客栈里。

看的出来,这四人的轻功的造诣,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脚下无声,正是练习暗杀的必要技能!

然而,江楚寒等人却是以有心算无心,早已在四周埋伏好了,当邱枫等人在暗处看见那四条人影以后,心情也是不由得为之一喜。

“江大人和阳兄弟果然是料事如神,应天锦衣卫,果然反水了!”邱枫暗暗地想着,然后手势轻轻地一挥,埋伏在四周的护卫队们立即开始了一场大战!

一声箭响,忽然划过了这片寂静的黑夜,猛地狠狠地一箭射中了一个黑影的喉间,那黑影顿时猛地一声哀嚎,倒在地上。那另外三名黑影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与阳光的箭几乎是同一时刻的,三柄雪亮亮的尖刀,忽然从黑夜中露了出来,狠狠地刺进了那另外三名黑影的心窝子里。

干净,果决,凌厉,迅速,这一场战斗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内便完成了!

“江大人。”邱枫低声一喝,生怕惊动了客栈内的其他人,邱枫的话音刚落,黑暗中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影,只见那人面有不渝,脸上杀气一片,淡淡地道:“都解决了么?”

“都解决了。”邱枫低声道。

“把他们的面罩都剥下来!”江楚寒冲着正围成一团的护卫们低声喝到。

“是。”众护卫低声一喝,立即得令,只是短短一刹那间,那四人的面罩立时被剥了下来,其中的一人露出了一张让江楚寒感到无比熟悉的脸,也顿时让江楚寒的心沉进了无底的深渊之中了。

其中的一人,正是肖扬!只见他双眼翻白,后心窝里被狠狠地刺进了一刀,早已停止了呼吸。

“打扫干净!”江楚寒眉角一扬,一声怒喝以后,转身回到了房里。

被阳光一语成谶,应天的锦衣卫反水了!

这个消息被江楚寒急忙派人日夜加紧赶往扬州报与云不二的时候,这个消息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忽地炸响在了整个扬州乃至整个江南!

当云不二接到江楚寒的消息以后,不敢马虎,急忙写信报与远在京师的吴孟明吴佥事,一面从别处调派人手,将整个江南的锦衣卫密探来了个大的调动!同时又对各处锦衣卫密探进行了严密的监控,按照云不二的说法,只要有人胆敢妄动,就地格杀!

锦衣卫反水,此事非同小可,应天的锦衣卫可以反水,那么别的地方的锦衣卫也同样可以反水,云不二已然不敢想象,这江南之大,这天下之大,究竟又有多少地方已经反水投靠了天地会外宗?

意识到事态的紧急以后,云不二连忙备马出了扬州城,一路浩浩荡荡地向着应天的方向而去,云不二不敢想象,此刻的应天城,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了!

扬州城里,张恨金的死就是一个例子,此刻应天城的锦衣卫再爆反水的消息,云不二的冷汗都快要流下来了。云不二清楚,锦衣卫是骆指挥使赖以对付东厂一党的唯一一把利器,如果在江南,就连这把利器也不再稳靠,那么面对云不二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云不二并不敢去想这其中的后果,一拨马,急急地向着应天城的方向冲了去。

而此刻正坐落于应天城城东的东升客栈内,那一晚的争斗也终于还是留下了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那一晚的袭击并没有掩盖住一些事实,在客栈掌柜的等众人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以后,江楚寒也只好无奈地亮出官身,吩咐掌柜的一定要严密封口,绝不能将自己的行踪报了出来。而当客栈掌柜一听眼前的这名年轻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江楚寒江*青天江大人的时候,掌柜的的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险些欢喜的就要晕了过去。

江楚寒官声极好,在民间的印象里,就如同五百年以前的包拯一般的人物,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为民请命。对于这样一位在百姓心中印象极好的青天大官儿的请求,掌柜的自然是连连答应,发誓绝不吐露江楚寒行踪的半个字。江楚寒微微一叹,又命了随行的侍卫多付了掌柜的一些房钱,这才带着众人急急出门,换了一处落脚的地方。

江楚寒也不知道总督府是否已经得到自己仍然还在应天城里的消息,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这才换了落脚的地方,以免一时不慎遭来杀身之祸罢了。

等到所有的收尾工作全部处理完成以后,江楚寒又紧急命人在总督府的前后两门进行埋伏侦察,每天十二个时辰轮班监视,并同时命城中画师画下徐文广的肖像,吩咐剩余的护卫立即赶往应天城的城门四处,紧急监视和寻找是否有徐文广出城的可能,江楚寒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徐文广,是否已然离开了应天城!

以有备算无备,江楚寒所要求的,就是要万无一失,即便是守株待兔,也一定要给予天地会外宗以及洪承畴等人狠狠的、出乎意料的一击!

只是这一下子,自己手下能用的人手已全部派了出去,自己身边唯一还剩下的,就只有少年阳光了。

等待,耐心的等待,只有等待,才能让眼下的事情能有一丝的出路,江楚寒知道,尽管眼下的事情在内心里早已是无比的煎熬,然而江楚寒还是必须强迫着自己,忍耐下去!

一轮火红的太阳,缓缓地落下了帷幕。

*总督府中,一辆又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趁着月色从总督府中缓缓地驶了出来,那些车的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显眼的地方,然而,对于每一个押车的士兵来说,却是既紧张,又恐惧!

这条车队长长的,大约有二十辆左右,每一只马车的身边都有着大约四五名的士兵看护着,那些士兵的脸上,在这皎白的月光的照耀下,此时也是无比的凝重。

马车的尾部,赵之龙和徐文广忽然缓缓地走了出来。两人对看了一眼以后,然后紧接着一起跳上了同一辆马车,然后随着那只车队的尾部,一路缓缓地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是子时了,白日里喧闹无比的应天城大街也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月色,空旷的大街上早已看不见一丝的灯火了,人们早已沉沉的睡去,这条空空旷旷的大街上,这条长长的车队悄无声息地行驶在路面上,竟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趁着月色,马车一路缓缓地向着秦淮河畔驶去,在秦淮河畔的码头边上,早有着一只又一只的大船停靠在岸边,一排持着火把的士兵早已在码头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了。

赵之龙和徐文广缓缓地走下了马车,打量了眼前的景象一眼以后,赵之龙忽然沉下声音,冲着那些守护在马车两旁的士兵低声喝道:“开始,搬运上船!”

“是!”几名士兵低声应了一声,紧接着,眼前的这些士兵立即忙活了起来,开始悄无声息地将马车上的一口又一口箱子搬上船去。

忽然间,只听到“啪嗒”一声响,一只箱子豁然跌在了地上,一锭又一锭白的闪眼的银子豁然露在了众人的眼里,赵之龙立即大怒起来,一脚踢翻了那名将箱子打翻在地的士兵,怒道:“小心一些!若是损毁了就拿你的命来抵!”

“大人......对不起!”那士兵面上立即露出了一许惊慌之色,急忙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慌忙地将散落在地上的银子急忙放回箱子里,然后这才急急忙忙地搬上了船去。

“此次事情,就全仰仗你了。”徐文广看着赵之龙,淡淡地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本就是我赵之龙的分内之事。”赵之龙淡淡地叹了口气,双眼淡淡地看了河边的船只一眼,低声道:“长老,你就放心吧,我赵之龙定然不辱使命,一定功成归来,绝不会误了小公子的大事!”

“好!”徐文广淡淡地一笑,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附在赵之龙的耳旁说道:“这次你的任务,就是借着托运饷银的名义,将这些银子送到温首辅的手上,想来这么多的银子,温首辅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的吧?明金同盟,联合攻蒙这种事情,温首辅是一定会答应的!”

“我明白。”赵之龙点了点头,道:“长老就放心吧,我省得的。”

“好!那我徐文广就在应天城里等候你的佳音了!”徐文广哈哈一笑,连忙冲着赵之龙抱了抱拳。

“长老请回。”赵之龙点了点头,也冲着徐文广抱了抱拳,然后身形一转,向着船的踏板上的方向走了去。

只是不多时,几只大船忽然齐齐地扯起了帆,借着一股西风,这几条大船顿时顺着风的方向一路驶出秦淮河,浩浩荡荡地向着长江支流口的方向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