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就在此时此刻才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心机。单说这“锦衣卫”,江楚寒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吴孟明真的是锦衣卫密探,但若是换做一般人可能也就这样被吴孟明一诈一呼的糊弄过去了。但是江楚寒身为两世人,在记忆里,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确实有巡察缉捕之权,专门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但像自己这案子天下多不胜数,只怕锦衣卫管不了那么宽吧?

江楚寒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容。吴孟明吹牛也不打草稿,脸红都不红一下!足见此人之心机叵测!也就在此刻,江楚寒也更加证实了对吴孟明的评价:阴险,有城府,做事不择手段。

江楚寒望着吴孟明大摇大摆的身影淡淡一笑,转身走回了屋内。李二娘,野匪,吴孟明,这三个名词始终围绕在江楚寒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迷惑?是的,此刻江楚寒的确很迷惑,就像是忽然而至的一场厄运一般,忽然缠住了江楚寒,使得江楚寒至今还没有理清那股思绪。

江楚寒轻轻地拿起茶盏抿了口茶。就让这狂风暴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果不出其然,第二天一大早,衙门里早早的来了人,传江楚寒前往县衙问话。

来人是一个年约三旬的班头,姓熊名文灿,江楚寒一听通报便立即殷勤的出门迎接,嘘寒问暖的请那班头进了正厅上座,还特命府里下人泡了一壶最好的雨前茶,一口一个熊捕头叫的熊文灿心花都快乐开了。

熊捕头忽然受江家如此礼遇,心下也是惶恐不已,要知道,江府三代为官,世代功名,在栖霞城算是个彻彻底底的大户,平日里就算县官见了也要礼遇三分,一个小小的班头平日里哪里受到过这般礼遇?恐怕就是给江楚寒提鞋都不配的。

只是江楚寒现在官司缠身,有求于人,也明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自然不会做那等蠢事,对于熊捕头这样的小鬼王,更是得敬着供着。若是得罪了熊捕头这样的人,往往暗地里给自己下绊子的也就是他们。江楚寒可不想这么做,也没那么蠢。

朋友多是好事,既然能摆出一张笑脸,又为何非要摆出一副臭脸迎人呢?

当下江楚寒向熊捕头抱了抱拳,微笑道:“熊捕头日夜繁忙,为了栖霞城百姓的安危鞠躬尽瘁,小可平日里就佩服熊捕头佩服的紧,也常听人说熊捕头如何威名,今日一见,见熊捕头一脸英雄相貌,正气凛然,也让小可更加敬佩啊。”

熊捕头突然受此礼遇还有些晕晕乎乎,被江楚寒这顶无形的高帽一戴更加的信心倍增,更是立即将江楚寒引为平生知己:“哪里哪里,在下也只是为民办事,为的就是不被别人指着脊梁骂而已。”

“熊捕头太谦虚了!”江楚寒亲切地坐在熊捕头的身边一脸的笑容:“熊捕头日夜操劳,为这栖霞城百姓造福无数,令小可有些惭愧,想我江府乃是栖霞城富户,平日里却也没有怎么帮着苏县令,帮着熊捕头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小可也无功名在身,这些东西,便拿给熊捕头与众位兄弟,继续造福于民,也算偿了小可的一番惭愧之心了。”

说完江楚寒轻轻地拍了拍手掌,只见一个下人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放到了江楚寒和熊捕头的面前,待得那个下人揭开盘子上的红布,熊捕头顿时血脉上涌,差一点一口气接不上来,险些眼前一黑晕倒过去。那盘子里码着五个整整齐齐的金元宝,一颗就足有十两之重,熊捕头这样的小衙役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金子?这些金子,可以让熊捕头这辈子吃穿不愁了。

熊捕头连逢大惊大变,顿时呆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险些连手中的茶碗也端不稳了。却见江楚寒满脸堆笑的凑上来说道:“这些黄白之物就送与熊捕头了,也聊表小可的拳拳之心了。”

熊捕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下顿时狂喜,立即对着江楚寒猛拍胸脯表示城在我在城亡我亡的必死之心。江楚寒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附在熊捕头耳边轻声道:“外面人多口杂,等到晚上,我命府里的护院悄悄的送到熊捕头的府上去。”

“好!那小人就替栖霞城百姓谢谢江少爷了!”熊捕头狂喜无比,只是走了这一趟差事传句话便平白得来了这么多好处,只怕我老熊也终于时来运转了。熊捕头美美地想到,不由得又动起了再续几房妻妾的念头,之后却又引来一场巨大的家庭风波,这却也是后话了。

观察着熊捕头前前后后的反应,江楚寒微微一笑,眼下官司缠身,熊捕头这样的小鬼王相当于现代的刑警队长,虽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自然是要以重金结交了的,有钱能使磨推鬼乃千古至理也!就算没有官司缠身,江楚寒也早动了结交衙门里的这些人物,既然穿越回到了明末这个时代,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立足在这栖霞城里,江楚寒也是必须要这样做的。

只是从前的那个秦淮公子走鸡斗狗,不学无术,哪里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而那江独流即便再如何精明如何威风,始终也只是一介家奴,眼界不足,不堪大用,更没有想过结交这些衙门里的人。对此,来自后世的江楚寒有着无比深刻的切身体会,官商勾结,广开门路才是王道啊!

当下江楚寒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熊捕头公事繁忙,小可也就不在叨扰了,江楚寒这就跟着熊捕头一起回衙门向县官大老爷回话吧。”

“好说好说。”熊捕头一拍脑门,似乎把这事给忘了,忙堆起满脸的笑容道:“江少爷这就跟小人一起回衙门吧?”

江楚寒微微一笑做了个请字,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如同亲兄弟一般互挽着手走出江府大门口,大门口的衙役们纷纷向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熊捕头啥时候跟秦淮公子这般好了?

熊捕头也不管满大门的兄弟向自己投来的疑问,亲热地指着门前栓着的一匹马,温和地道:“兄弟我有马,江少爷你也就乘马车一起前往县衙吧。”

江楚寒一脸的如沐春风,仿佛像是失散多年的老兄弟一般温和地挽着熊捕头的手说道:“我还是走着去吧,可不能坏了规矩,令熊捕头您不好做呢。”

熊捕头大手一摇:“怕什么,满大街都是我老熊的兄弟,从今天起,我老熊的兄弟就是你江少爷的兄弟,自家兄弟乘个马车又怎么了。”

原来,在大明朝,但凡官员传讯于百姓,百姓必得走路来到县衙接受官员的传讯,也隐隐含有“杀威”的意思在里面,也同后世的“杀威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做戏要做足,既然要摆出一副不骄不躁,良好市民的形象给众人看,江楚寒自然怎么也不肯在这个时候,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乘坐马车的。

来回又客套推诿了一番,熊捕头也不再坚持,说道:“那好,那我老熊也就不再坚持了,江少爷仁义无双,我老熊又怎么能骑着马,江少爷却用两腿走呢?这样吧,我老熊也就与江少爷一起走路去县衙吧。”

见江楚寒还要推辞,熊捕头赶忙说道:“江少爷,莫要在推辞了,否则羞煞我老熊了,江少爷这就请吧!”

“熊捕头,请!”江楚寒见熊捕头如此,也就不再坚持,微笑着向熊捕头做了个请字,熊捕头一手牵着马,一手搂着江楚寒,在众位差头疑惑纷纷的目光下,亲亲热热地互挽着向县衙的方向一起走了去。

*城市规划是一门自古就有的学问,中国古代城市规划糅合了儒、道、法等各家思想,最讲求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因商业的快速繁荣使得明朝时期对于城市规划具有统一性与多样性的巧妙结合。城市形象集天时、地利、人和,使城市建设趋于对称、序列,追求整体与完美,秩序与规律,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天人合一之规划理念,充分考虑自然特色,不拘形式,同时更加强调整体观念和长远发展。

唐朝以前,是王权至上思想。宫城在最北面,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向南是皇城,是大臣住的地方,再向南是郭城,是百姓住的地方。

而到了宋代以后,是王权中心思想。宫城在最中间,也在整个城市的最中间,向外是皇城,最外面是郭城。充分体现了王权中心的规划思想。城市规划正正方方,因为王权中心的思想,使得每个城市的中心点必然是行政首府之所在。即便是这栖霞城的县衙也不例外。

栖霞城县衙坐落在栖霞城的中心位置,其实离江府也不远,熊捕头和江楚寒两人一路上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一路来到县衙,引的路旁行人一阵好奇,江楚寒是栖霞城里出了名的秦淮公子人尽皆知,就连那深闺中从不出户的小姐们也知道江楚寒的花名。而熊捕头乃是栖霞城衙役里的班头,地位仅次于推官、功曹等,由于苏氏大老爷的一句话使的那些个功曹推官们各个退居二线,在家混吃等死白领着薪奉,熊捕头这样的班头便立即一跃而起,掌起了实权,市井百姓早已是无人不认识熊文灿了。

两人亲密的有说有笑,,不一会就到了县衙大门口。熊捕头拉起江楚寒的手温和地笑道:“兄弟,县令大人请你在后堂问话呢,这便与哥哥我一起去后门吧。”

江楚寒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这熊捕头果然油滑的很,还没一会便已与江楚寒称兄道弟起来,江楚寒自然不会介意这些,只要能与栖霞城里的这些地头蛇般的人物打好关系,些许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江楚寒并不是个矫情的人,来自后世的江楚寒脑海里也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门阀观念,否则就熊捕头今天这一举动,在外人眼里看来还真的算是高攀了!

来到后门时,刚巧正遇上身着一身蓝色儒装的金师爷从里面走了出来,金师爷一见江楚寒,脸上立即扶起一片笑容道:“江少爷别来无恙了,今日来衙门里应是来接受县官大人的传讯吧?”

江楚寒脸上也立即浮起一片笑容道:“多谢师爷操劳了,小可也是正欲前去求见县官大人的。”

二人口中的县官,自然不会是那个栖霞百姓人人传唱的窝囊废苏毅苏子奇,而是那苏毅的夫人苏氏,女人坐堂审案,千古第一奇闻,且又断案合理,做事雷厉风行,在外人眼里看来,苏氏自然是这栖霞城里真正的话事人。

当下金师爷点点头笑道:“那么金某人就不再打扰江少爷了,这就便告辞了。”然后举起双手与江楚寒、熊捕头互相抱了抱拳,当金师爷和江楚寒两人的视线触碰到了一起时,两人的眼皮子里忽然同时闪出了一丝笑意。江楚寒冲着金师爷呵呵一笑,金师爷也是心知肚明,微笑着也冲着江楚寒笑了笑,转身离开县衙。

既然江楚寒能买通交好熊捕头这样的地头蛇,又怎能少的了金师爷这样一位县官大人跟前的大红人?早就在前一天晚上,五锭金元宝便从江府名下的一间钱庄中拉了出来,送给了金师爷一处清闲雅致的别院!

江府家大业大,这点钱财自然不在话下,金师爷忽然得到江楚寒如此大手笔的谢仪,惊讶之下自然也是感激不尽,早将一位与自己交好的清怜赎了身子,八抬大轿地接进了别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