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儿没死,就应该是被人抱养去了吧?难道还是没有消息么?”

“没有。准确的说,生死未卜。茫茫人海,却又到哪里去找。”

这……到底算是找到了猎魂的线索,还是没找到呢?

遥灵说过猎魂残页上是“踏、青、遥”三个字。假如说,假如说“遥”指的是遥灵,那个女孩名字中应当有“踏”或者是“青”吧。

踏雪?踏歌?踏云?

青菜?青花?青苹果?

总之都是好名字。没准还是个美女呢,嘿嘿。人妖出品,必属精品。

凤川正在畅想着,却发现一个黑影挡住了照耀着他的浅淡月光。

是步蟾宫站在他面前。

神色相当郑重。

“萧公子,帮我找那个女孩。拜托。”

“可是……你们不是妖么?是妖的话为何不支持魔尊?”

凤川不明白了。他对三界之间的关系一向不甚明了。

“并非如此。无论是人统治天下,还是魔族统治天下,我们妖族都不过是他们想法设法要赶尽杀绝的异类。魔族比人更看不起妖,太古时代魔本是神,现在魔的力量也最接近于神。”

步蟾宫的意思是说,魔尊取得天下的话妖族会更惨。

魔尊对于所有苍生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

决不能让他得逞……

凤川点点头。月色褪去,他看不清步蟾宫的脸。

……天快亮了。

斗争,却还很漫长。

中午。

遥灵是被床边的火药味给呛醒的。

她在看清凤川抓狂扭曲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之前飞速掀开被子,跃出窗子——

“杀人啦——!”

遥灵只穿着亵衣便在院中乱跑。虽然不想被萧凤川撕碎,但是只穿亵衣在村子里跑的话,就算再吹嘘自己昨天如何英勇得救步蟾宫于刀山火海之上人家也不会相信她是英雄了……

“你给我站住,好哇,昨晚我受伤没来得及追究……哇靠三哥,你能不能换个地方睡太挡路啦!”

凤川刚才才发现,他们三个之前来带的行李全都不见了。

除了凤川随身携带的习武笔记,珍贵调料食材,还有他从丹房偷来的药……

全都被遥灵那头蠢猪给弄丢了啊!

那么大个人,连两个包袱都看不住!

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拉着人家逛了大半夜的花园,我第二天会困得睁不开眼睛吗……”

“你嘟哝什么?后半句?”

遥灵懒得解释,反正丢了都丢了,都丢了一天一夜了,又找不回来。

她心安理得打着哈欠去洗漱。反正自己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旧衣服丢了正好买新的,嘻嘻。

“没心没肺的二百五……”

凤川拍拍脑门,还是把东西交给遥灵的自己更二百五……把事情交给遥痴就对了!没有她办不砸的事!

“好啦三哥,起来吃早饭!”

凤川从仰面躺在地上的楚云深身上跨了过去。都说他挡路了,还懒得动。

“啊?不是吧,今天就吃这个?炒青菜?馒头?清粥?”

奔进厨房的遥灵惨叫道。

她的确不记得上次吃这种简单的早饭是什么时候。

难道这就是萧凤川的惩罚?

“吵什么吵,还不快盛粥?谁让你把我带的食材都弄丢了。步家村就这么点土特产了,凑活吃吧。动作快!”

“隔壁就是登州啊,去登州菜市场,一定有好食材!”

“还不死心?大哥传信让我们吃完早饭马上赶回去,来不及啦!”

“那就回家再吃早饭!”

“不行不行。空腹御剑对胃不好。”

遥灵垂头丧气望着清得能当镜子照的粥。

忙活了半天,就这待遇……

出差什么的就是辛苦啊……

春哥一定在武府吃着有二十样小菜的精致早饭呢。

对了,不知道春哥现在怎么样了。两个兄弟窝里斗,害的春哥受了伤。

回去见他的话要跟他道歉吧。

不知道该怎么说……哎,真是……

“快点吃,我先吃完我可走了,懒得等你。”

切,谁要你等了。遥灵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端起清粥一饮而尽。

真跟喝水似的。

再看臭屁男啃馒头那样,比萧凤川还像饿死鬼。

遥灵苦笑。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能和这样两个极品的男人坐一桌吃饭!

她上下打量着楚云深的吃相。

眼光……最终还是落到了他腰间的刀上。

她咽了口唾沫。

直勾勾盯着他,直到他放下碗筷。

“呃……三哥,你那把横云刀的刀身,可不可以借我看一下?”

楚云深起身离桌。

就好像没听到遥灵刚才的话。

“搞什么啊!不想给人家看的话到底吱一声啊,摆着张墓碑脸恶心人算怎么回事啊!”

总之遥灵这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她拉着凤川手腕:“走,我们回家,谁也不理他!”

凤川眨巴眨巴眼睛。

她居然跟平日里最爱捉弄她欺负她的人结成一党……

难道已经气出精神病来了?

不要紧吧……

步蟾宫正在一旁闷闷得砍柴。

他直起身子擦汗的时候楚云深走过他的身旁。

他的眼光不经意得滑过他的腰间——

横、云、刀。

他曾完整得见过它的刀身。

就在初次相遇,楚云深想用刀为他疗伤的时候。

那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不是一把完全的刀,因为它完全不是用来杀人的。

拥有它的少年也表现出对杀戮漠不关心的样子。

“喂,大叔,我们要走了!”遥灵伸手在发呆的步蟾宫眼前晃晃,“那个,后会有期,碗麻烦你洗下……”

萧凤川的拳头果断落在遥灵头上。

“疼——!干嘛使那么大劲儿,脑子都要被你砸坏啦!”

“脑子被砸坏的前提是要有脑子!”

凤川向步蟾宫拱拱手:“再会了老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步蟾宫回礼。他的眼神中是全盘的信任。

相信萧凤川能顺利找到那个女孩。

保护她。

如果是别人凤川还能有点信心。武陵春曾经自信满满得说过,整个天下,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寻不到的人。

但要找的这个人,偏偏是他视为死敌,同母异父的妹妹……

不知他会如何面对这件事。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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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武府。

守了武陵春半夜的夏孤临决定到院里活动活动筋骨。

冰冷的足刀手刀在清晨的空气中激起气浪。月季花香浓而不腻,沁人心脾。

“砰!”

夏孤临的掌风吹起了他身边那袭白衣。

也吹散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味。

“他怎么样?”

“伤势已无大碍。不愧是凤川啊,即便是对自己兄弟,下手也这么没轻没重。”

“这,就是他比小春强的地方。”

夏孤临的手刀毫无预兆得扫过月季花丛。

如同泡泡碎裂的声音一般,六七朵半开的月季花花瓣齐齐打散开来,飘散落地。

每枚花瓣又都是完好无损。好像是被少女的手小心翼翼撕下来的一样。

南歌子皱了皱眉。他听到花朵流血的声音了。

现在武陵春的心,不正像这散落一地的花瓣么。

“凤川传信回来了?”

“嗯。”

“他就要回来了?”

“不。他说要去趟登州,找找那个宿主玉兔。”

“嗯?”

真的是要去找猎魂宿主?还是……逃避和武陵春见面呢?

要跟夏孤临的心性比,凤川还早了一百年呢。

他不过是小孩子般的莽撞和害怕麻烦罢了。

“被我阻止了。”

这么说来,凤川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南歌子走近花丛,捧住一朵月季花苞。

他一片片抚摸着月季花的花瓣,又顺着向下摸去,花萼,花托,花茎……

仿佛是要彻彻底底占有这朵花的花香。

花朵在他微凉的手心中颤抖。

“大哥。”南歌子突然问,“这朵月季是朱红色的吧?”

夏孤临出掌的动作略有凝滞便很快继续了下去。

他没有回答。

南歌子握紧了花茎。

他记得去年月季花开的时候,小春告诉过他,这里的月季是朱红色的。

清晨的时候,朵朵鲜艳饱满的花冠上滚落着晶亮的露珠,像宝石一样美。

花茎上的刺深深嵌入南歌子的指腹。鲜血淋漓。

但是武陵春没来得及告诉他,因为遥灵一直喜欢粉色,他特意命花匠改良土壤,现在月季开的花已经是粉红色了。

南歌子松开手。他踏着满地狼藉的花瓣,独自走开。

……

又回来了?

夏孤临听到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停在了月季花丛边。

他转身时,正看到那个青色的身影在俯身嗅着月季花的清香。

姣花似霞,美人如玉。

“你来了。”夏孤临收势。脸上挂着难得的微笑。

青玉案点点头。

“听说武公子受伤了,我来看看……怎么……”

她也听说了武陵春被萧凤川打伤的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猎魂宿主。”

夏孤临望了一眼武陵春的房间。

武陵春的情报组,主要依赖于话梅、乌梅、玫瑰梅这三个人。

她们只听武陵春一个人的命令。

所以倒不如说,当务之急是劝武陵春不要再感情用事。

“青儿。”

“嗯?”

“你们玉虚宫,对妖的了解有多少?比如……可以运用什么方法辨别妖的种类?”

“道行低微的妖初化人形时,会保留兽形的特征;若是道行高的妖类,则需要深入了解找出破绽,或者直接动用法宝照妖鉴。”

夏孤临颔首。

“那么……半妖呢?”

半妖就很难说了。妖和人的结合本来就违背自然,生下来的后代可能既不完全像人,也不完全像妖;可能极其丑陋,也可能容貌倾城。

但有个共同特点,灵力极高。

在当今乱世之中,群雄并起,这样的时代怎能容忍任何一个灵力高超之人被埋没?

夏孤临微抬手臂,青玉案自然而然将其挽住。

“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