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曾经的磕碰

想到挑衅,想到不愉快,就不得不提我们和隔壁宿舍的宿仇。

说出来恐怕大家都不相信,隔壁住着的是我们的同班同学。

在外面,我们是以学校为单位的,一个学校的人总是比外校的人要亲近;但在学校,却是以系别区分对待,有了冲突就是系列对抗;但到了具体一个班里,也会有裂隙,那基本就是以宿舍为单元了。

那两年,隔壁宿舍的几个家伙总是感觉我们这边太嚣张,不是和对面宿舍的女生眉来眼去就是和其他外系的女生暧昧不清,而和自己班的同学就少了很多亲近的时间,渐渐的就疏离了,裂隙也就慢慢产生。

导火索是某个晚上对面女生宿舍几个窗口集体用“激光灯”投射我们窗口,此举源于某个大胆的女生向我们乔“市长”示爱。

话说开始那两年我们乔“市长”在学生会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人前人后的出了不少风头,引起个别女生注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就有些外向大胆的女生倒追的现象——可惜乔“市长”名草有主,美色在前不为所动——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如果换做谭新,恐怕早该就驴下坡了!

有一个低一届的女生到现在我也记不得她的名字,喜欢乔“市长”到无以复加,意志力也坚强到无以复加,何以言此?一般女生被婉拒一两次之后再也不会好意思纠缠人家了,但她不同,一而再再而三,屡败屡战,可谓勇气可嘉!

她勇气可嘉,就苦了我们专一的乔“市长”,那时他最大的难题就是怎么能甩掉这个纠缠鬼!就差剃光头明志了!

那晚那女生不知道哪来的创意,约集了上下左右几个窗口的女生一起朝我们这射红色光线,我们躺在宿舍看这光景,就像美国大片里被无数狙击手瞄准了的情景无异,就差喊话缴械的警告了!

谭新是第一个起来的,诧异的凑向窗口看外面“搞什么鬼”,然后眼睛就收不回来了。

我们以为看到了**或外星人,就慌忙挤到窗口看热闹,你猜看到了什么——一个女生在窗口扯着三个条幅站在窗前耍帅!

四五只手电筒的光线忽然打在条幅上,三条红色的条幅三行大字:“乔睿,你被锁定了!”“乔睿,你无路可逃了!”“说你也爱我,不然判你爱的监禁一百年!”

相当于无期了,有够狠!

很快两边就开始起哄了,乔“市长”给那女生打去电话,以为是要表白,结果跟过来一听却是义正严词的警告:“赶快将你们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影响太坏了,在这样的话明天将你们通报给系里信不信?到时就别怪我无情了!”

我们咋舌,即使他没这么干我们也觉得够无情的了!

不过看他狠狠挂掉电话的样子,似乎真的很生气!

不过这样对喜欢自己的女孩子真的很无情啊!谭新叹息。

外面很快偃旗息鼓,不过我们的麻烦并未因此而结束,隔壁几个家伙忽然气势汹汹的敲门进来。

领头的是那个宿舍整整意义上的no.1——人高马大的华坤!

一进门的气势陡然惊住了我们!

乔“市长”还在气头上,他是个很低调的人,现在有人把他推到风口浪尖,应该比杀了他还痛苦吧——眼下哪有时间理会这帮家伙!

谭新迎了过去,爱答不理的问什么事——大家不合的事情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平日里见面也不会怎么客气,何况是这大半夜的过来找茬。

问怎么知道的,脸上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了——我们又不是傻子,况且这十几年书也不是白读的,脸上“来者不善”四个字还是读得出的!

凶悍的华坤首先说话:“你们这大半夜的鬼哭狼嚎影响别人了知不知道?”

我们知道,他们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季小斌从后面靠过来,阴沉沉的道:“影响了哪个‘别人’——你给我说道说道!”

他才不会怕任何人呢!

但华坤却也并不怕他,挺挺胸道:“怎么,想打架?”

季小斌已经准备动手了,却被乔“市长”拦住:“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吧,华坤?”

华坤道:“不是我们想找不愉快,而是你们几个平日里也太过分了——不把自班人放在眼里就算了,有事没事还和对面女生瞎扯扯总影响别人休息就不对了!”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李大头可也不傻,道出了实情。

华坤眼睛一瞪,就要过来。

乔“市长”拦住:“如果是这事的话,我代表217宿舍向大家道歉,这事就这么揭过——如果想找茬的话你可以试试,明天我就可以让你停课信不信?”

华坤冷哼一声:“知道你是学生会混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喜欢打个小报告吗——有种以后走着瞧!”

然后色厉内荏的带着一大票人愤愤的走了。

季小斌不甘心:“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为什么不动手,难道咱们还怕他?”

乔“市长”只是淡淡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必要吗?”

谭新笑笑拍拍季小斌的肩,走去睡了。

李大头道:“淡定!”

王鹏道:“用兵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策,岂是尔等一介武夫所能了解的!”

“那我就让你感受感受一介武夫的威力!”季小斌说,刚刚安静下来的宿舍转眼又闹腾起来!

我们知道,不打一架,季小斌心里憋着难受。

这事并没有结束,后来听小道消息说华坤要找乔“市长”麻烦,谭新我们就瞒着乔“市长”趁夜到隔壁去谈判。

我们就去三人,我、季小斌、谭新。

他们一屋子连外援一共却有九个人。

三比一啊!

我们关了门说话,我看看他们人多,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义愤——保护室友的义不容辞和面对敌人以多欺寡的愤怒!

年轻的生命,谁也不服谁!

谭新淡定说:“瞧这阵势,真的想干一场啊?”

季小斌蛮横的嚷:“我看谁敢动我?”

我没有说话,门后有个铁脸盆,我悄悄靠了过去,想好了,一旦动起手,我就抡起那个脸盆扣在华坤的头上!

华坤不屑一顾,但终究没有动手!

谭新说:“不要觉得人多就可以欺负人少,真的动起手来,你们未必占得了便宜——你能找到人,我们难道就不行——这个世界,谁没有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啊!”

“我们今天来不是要打架,只是想来告诉大家一声。”他继续说,“听说有人想动乔睿,今天我们把话撂这了——我们217宿舍是一个整体,无论谁莫名其妙被打了,我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谁也不找,就只找幕后主使的那一个人——一群人我们或许打不过,但集中起来干一个人我想我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望着一脸凶悍的华坤一字一顿,眼睛眨也不眨,针锋相对!

不能不说谭新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外交家,三言两语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我们之间的嫌隙并未消除,依然磕磕碰碰到毕业,只不过之间相互忍让着,虽然不愉快,但却也一直没出什么大乱子。

据说真正的野兽遭遇,轻易都是不会动手的,因为它们深知一旦动手,必然两败俱伤!所以越是势均力敌的所在,越是相互顾忌,虽然不满,却也不会轻易动真格!

因为两个宿舍的恩怨,最后班里的毕业聚餐都没搞成,班长怕最后喝多了真的出了乱子不好收场——不能不说是个永远的遗憾!

快毕业的前半年,我们分到外面不同的单位外出实习,我和华坤分到了同一个单位的同一间宿舍,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势单力薄的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夜晚我们躺回宿舍,因为都睡不着,便趁着月光夜谈,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还没到那种横眉冷对拔刀相向的地步!

说着说着就扯到那天谈判那件事,不知道他那天有没有察觉到我有将脸盆扣到他头上的冲动!

华坤满脸倨傲:“你们宿舍的人也够嚣张的了,那天我如果真想动手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看来他不知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了,坦言说:“我知道你很能打,即使明知道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如果你们当真动了乔睿,我也绝对会动手的,哪怕一起挨揍也如此——我们宿舍向来有难同当!”

华坤听完坐了起来,黑暗中他叹了口气:“我佩服你的义气和勇气!其实有时我何尝不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气量狭窄,看不惯谁就想动手——都是自家同学,何必呢?”

我点头:“一辈子同学两辈子亲,在一起即缘分,但如果真的整得鸡飞狗跳,也就没意思了!”

如果不是大家都心高气傲,都刻意放低点姿态,可以做成朋友也说不定,可惜世界本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望着我,不客气道:“话虽这么说,但如果真想让我向你们宿舍服软的话,根本不可能!”

但是我们真没有这个意思啊!没有谁非要压倒谁!

我刚想解释,他已经挥挥手重新躺下了,留下一句话:“今天的谈话仅限于此!”

显然不想对此多谈。

我也不想自找没趣,这显然是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我也从来没有奢望我们之间会化干帛为玉帛!

然后时光轮转,眨眼毕业季到了,即使曾经的“仇人”相互间眼神也有了那么一丝难言的温情!

我们两宿舍最终没有和好,但幸好,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战,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掀开毕业纪念册,上面也有华坤那霸气如其人的字:“毕业了,勿望我!”

也不知是白字,还是真的不愿意我“望”他——可惜临别匆匆,如今我再也没机会问他这事了,只当四年的不愉快临终补给我的一个小幽默吧!

你有没有觉得,时过境迁,曾经的磕碰也是青春难得的回忆?

离别真是个好东西,哪怕相见眼红的仇人此刻见面也会增加那么一丝不舍的情份,曾经的磕磕碰碰似乎已不足道——那么真正的友人呢——此时此景,情何以堪?

没办法,聊以慰怀的只能还是那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