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和项擎朗一起吃晚饭。

他们俩谈恋爱本来就和常人不同,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生离死别而也没遇到过…好像一条死胡同,晃晃悠悠的走到尽头,就只剩下结婚一条出路。

可是,这样的感情谁又有勇气送它进“坟墓”呢?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进不进坟墓也没差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这样呢?谁也不知道。明明是喜欢对方的,明明是在乎的,可为什么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客气的让人心寒?

好在还有案子。

好在还有可以聊天的话题。

项擎朗无比庆幸自己还是警察,另一方面,他也深深的开始为徐悠悠担心…本想旅行回来就劝她找工作,可是现在旅行一拖再拖,找工作更是没影儿的事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他讲完经过,靠在椅子上点根烟。

点燃的一瞬间,他抬眼瞥见徐悠悠皱眉…这年头两极分化,抽烟的女人比男人抽的凶,不抽烟的女人闻到一点点味道都不高兴,很明显徐悠悠属于后者。

他没有动。

深深吸一口,吐出来。

他想看看徐悠悠的反应…他们应该过了客气和装腔作势的阶段,恋爱中的两个人到这种时候,就是彼此容忍对方缺点的过渡期。她很可能生气,于是他被迫戒烟。或者她不生气,强迫自己抽二手烟…项擎朗隐隐希望。徐悠悠能生气。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皱皱眉头,垂眼看服务生收拾走碗筷,又倒了茶水。

“你怎么想?”他放弃激怒她。知道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生气,或者说假装不生气。

“啊?”徐悠悠小小的愣了一下神,“没有找到尸体吗?”

“没有。”项擎朗有些郁闷,“我们也想过。尸体大概是那个‘知情人’运走地,可是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很明显不是在帮宋琦,要说害她,又不像。”

“是啊。”徐悠悠点点头,“这个知情人给你写了两封信。第一封,帮助你们解决了右脚地身份。姑且当作他是个目击者好了。可是第二封信,他说出了宋琦的藏身地点…据宋琦说,她只在前一天和战无情联系过,但是我不觉得战无情会做这种事,他也没理由这么做。那么这个知情人是如何知道宋琦的住址?是专门调查过的吗?”

“问题就在这儿。”项擎朗赞许的点头,“第一,知情人和运走尸体,并且分尸的是不是一个人?第二,知情人是否调查过宋琦,如果是。为什么?第三。知情人为什么要给我写信?他完全可以写到投诉科,我猜测。他是我认识的人。或者说,和我打过交道地人。”

“还有。这两封信的知情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徐悠悠补充道。

“没错。但是这点我调查过了,信封和信里的内容都是打印出来的,没有发信地址,邮戳属于本市不同区域,但是字体,大小还有颜色,都很一致。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写的。”

“那第三点呢?知情人是否认识你?”

“我不知道。”项擎朗摇摇头,“但是我想,不愿意和我正面接触的人,不是怕得罪人,就是本身也是个罪犯…我当警察十来年了,跟我打交道地大多数都是死者亲属,嫌疑人或者凶手…想来想去,我都想不出来谁最可能干这种事。”

徐悠悠轻轻叹一口气,想了想问,“那个艾洁呢?还没找到她?”

“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她跟冯睿的旅行团一起出去,居然连照片都没留下一张!”项擎朗莫名其妙的生气,“我做了拼图,可是希望不大,她这样的小丫头在大学城一抓一大把…”

“她的嫌疑也蛮大的。”

“不好说。”项擎朗摇头,“还不能确定失踪还是死亡。”

两个人又突然同时沉默了。

项擎朗第二次拿出烟盒,手碰到打火机的瞬间,忽然犹豫了。

“没关系,你抽吧。”徐悠悠说。

项擎朗没说话,把烟放回外套口袋。

徐悠悠淡淡一笑,“我刚才忽然在想,宋琦离开左忧民家的时候,左忧民是不是已经死了?”

“嗯?”项擎朗挑高眉毛。

“你看,如果左忧民已经死了,这时候有第三个人走进房间——宋琦匆忙逃走,也许没来得及关上房门——这个人发现了左忧民的尸体,按道理是应该报警,如果有不想和警方打交道的理由,就应该逃走…而不是带着尸体一起走。”

项擎朗说,“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如果这第三个人进来地时候,左忧民没死,而他杀死了左忧民,也应该逃跑——毕竟宋琦地嫌疑更大一点。”

“是这样。我觉得这案子让人没办法理解的,是这个第三者地行为,不论是杀人还是分尸,把尸体移动走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要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一具尸体是很麻烦的,我看不出来有什么惹祸上身地必要。”

“所以啊,我才头疼,而且牵扯到宋琦是不是撒谎,就更让人没头绪了。”项擎朗说。

“会不会,你想歪了?”徐悠悠轻轻摇头。

“嗯?”

“比如说,左忧民当时只是昏过去,等宋琦走后不久,他又醒了?”

“有这个可能。”项擎朗承认。

徐悠悠受到鼓励,有些兴奋,“他发现自己流血,就去洗手间清理…可是他伤到的毕竟是头部,为了保险期间,还是应该去看医生。”

“所以他是自己走出门的?”项擎朗又惊又喜的说,“他出去以后才遇害,所以尸体不可能留在家里!”

“我觉得这样,比较容易解释那个知情人的行为。”徐悠悠脸红扑扑地说,“知情人很可能是凶手,他用其他方法杀了左忧民,这样一来,如果把尸体暴露,死因也会清楚,所以他对左忧民的尸体进行了肢解,并且把其中最不容易发现死因的部分扔在垃圾场让警方找到——我想他的目的是嫁祸给宋琦。”

项擎朗有些感慨的看着徐悠悠。

这是一晚上,唯一让恋爱中的这对男女兴奋的时刻…不是爱情,不是月光,不是甜言蜜语,而是血淋淋的凶杀案。

这个,就是他们的“约会。”

但是,不可否认,他真的激动…激动比心如死灰要好。他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