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轻叹一口气。

项擎朗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让你见笑了。”罗宏伟打破沉默。

项擎朗摇摇头。

“杜眉喜欢乱说话,她人就是那样,你不要理她。”

“她也是关心你。”项擎朗说。

“关心我?”罗宏伟苦笑,“她关心我的钱。我要是死了,一毛钱也不会给她留下。”

项擎朗不想偏帮,可是他觉得罗宏伟这样聪明的生意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一个女人是否为了钱而接近他?既然娶了人家,就应该负责。罗宏伟不是十八岁情窦初开的小男孩,难道因为对杜眉失望而心生怨恨?

罗宏伟接着说,“我家里的事你不明白。我现在就是希望悠悠在这里住的开心…小雅,”罗宏伟迟疑的说,“我刚才已经骂过她了。”

项擎朗不相信。罗宏伟对罗绯雅的宠爱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他不会骂她,甚至不会大声呵斥她。

“她两年前得了一场感冒,谁知道突然下肢就不能行走了。医生说得了什么横贯性脊髓病…我们家没有一个学医的,谁也搞不懂怎么回事。得病以前,小雅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喜欢笑喜欢跳,每天都开心的像只小麻雀…谁知道…”罗宏伟说的伤心,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两年吃了不少葯,看过不少医生,可总也不见效…久而久之,小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你知道我这个当爸爸的心里有多难过…”罗宏伟红着眼圈,“起帆本来跟她很恩爱,那时候他们结婚也一年了,我一直劝她们赶紧生个孩子,他们俩都是喜欢玩的人,总是说不急不急…你看看。现在…她白天没事就睡觉,晚上就开始折腾人。她不是故意的,如果因此吓到了悠悠,我替她说句对不起。”

这番话说的诚恳真挚。项擎朗却是满心不屑。

他刚才听到罗绯雅说的话,就明白了那天晚上,徐悠悠先下楼是去吓罗绯雅了。可是徐悠悠怎么会知道罗绯雅在那里等着?说明之前徐悠悠一定被罗绯雅吓到过!

项擎朗是传说中护犊的那种男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家里人就算犯错也一定向着她。先不说徐悠悠现在的情况本身就够糟糕了,再加上项爸爸那莫名其妙地发烧,项擎朗几乎可以肯定这都是罗宏伟为了保护罗绯雅所做的举动。

他当然不满。强压怒火,“是我们添麻烦了,我想过几天就让悠悠回家。”

罗宏伟定定的看了他半天,“也好。我们家…哎,我老了,管不住这些孩子。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是一点都不知道…”

项擎朗有些烦闷。客套两句,告辞了。

他一点也不同情罗宏伟。尤其在花园又见到了罗敏嘉,想起杜眉说过的话。他甚至想出示警察的身份来了解这个情况…实在没办法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自闭,梦游。不识字…这家人是不是有疏忽照料的嫌疑?

徐悠悠一如既往的坐在花园一角,一动不动的盯着罗敏嘉。小蕊百无聊赖地低头玩着手机游戏。不时抬眼看看这两个奇怪的人。

项擎朗坐在徐悠悠身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他轻轻说。“罗绯雅吓到你了?”

他听不到回答,自顾自的说下去。“要是在这里待的不舒服,我们回去好不好?换个地方也可以。我不喜欢这家人,那个罗绯雅有病,她一定吓到你了。而且,而且这家人都各怀鬼胎,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我白天不在这,你要是出事怎么办…”

他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此时说话的样子有多像个絮叨的老太婆。

他看一看罗敏嘉,接着说,“我可以跟罗叔叔说一声,或者你能带罗敏嘉一起回去。这家人都不喜欢他,也不关心他。我总觉得他和你一样,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他微微用力握住徐悠悠地手,“我可以带你们去旅行,像一家人一样。有阳光和海滩…”

徐悠悠笑。心里想,还有穿比基尼的美女。

“你笑了。是同意了吗?”项擎朗也笑了。感觉到一种相濡以沫的默契。

这当然是他地一厢情愿。徐悠悠常常让他觉得其实他才是鬼,她看不到也听不到,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小蕊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花园。

秋天的晚上还有些阴冷,项擎朗拍拍徐悠悠的手,“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项擎朗拿了衣服出门,在楼梯口看到如平。她红着眼眶委靡不振地样子,看到项擎朗,连忙擦擦眼角的泪,点点头逃跑似地跑去三楼。

项擎朗看到罗宏伟的书房半掩着门。

他一直说不清罗家人之间地关系,每个人都是刺猬,针对所有人竖起尖锐地刺。如平是个例外,她和罗安宁一样…应该怎么说?好像两只小乌龟,或者防备所有人,可却不会伤害。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罗安宁去了哪里?

不止罗安宁,还有罗展鹏沈南南,罗绯雅和龚起帆…好像上了楼回房就再也看不到人,尤其是龚起帆,项擎朗不敢想象他和罗绯雅单独相处的时候会不会痛苦地想要离家出走。

也罢,也罢。都是人家的家事。

项擎朗在客厅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慧姐带男人上楼,“肖律师,老爷在楼上。”

项擎朗欠身让过。楼梯太窄,肖律师又太胖。慧姐歉然道,“项先生还没休息?”

“我认识你。”肖律师端详项擎朗,“你是市局的刑警队长…我们打过交道。”他说着伸出保养的白白胖胖的手。

项擎朗想阻止也来不及,在慧姐惊异的眼光中硬着头皮伸手,“好久不见。”

他刚才听到慧姐说话才想起来。几年前,他和肖律师打过交道,那是一起富豪伤人案,肖律师不是刑事律师,请了朋友来帮忙,不过看他上上下下的疏通,项擎朗知道他是个好律师。

一般来说,好律师就不是一个好人。

以法律为武器,不见得每次都能保护好人,这是律师的职业操守。

项擎朗满腹心事的下了楼。他很奇怪罗宏伟为什么要在深夜见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