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颜,稍微晚了点,偶的上午概念可能要转变一下了,除了抱歉,偶再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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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最是好风光,长安城内踏青游春的人们络绎不绝,让这本就热闹非凡的长安城,在广大的大唐乃至世界的版图上,开出了更为璀璨炫目的花朵。

然而,这本该是轻松快活的日子里,长安城内那些高贵的氏族权臣家,却全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里,让他们不敢高声不敢大气,甚至府里的仆人们都得了命令不得喧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是长安的上层社会里愁云惨淡,就连那巍峨的太极宫中,同样也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使得往来宫女俱是一副小心谨慎乃至提心吊胆的模样,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上了杀身之祸。

“承乾这个逆子!”

立政殿内,长孙皇后柳眉倒竖,重重地扔下手里的奏折,怒道:“身为太子,五体不勤,作为储君,德行不检,如今竟做出这般……”长孙皇后秀眉一蹙,痛心疾首道:“承乾八岁敏惠,少小伶俐,如今长大了,竟好声色慢游,如此也罢了,现在竟变本加厉,连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唉!”长孙皇后重重地坐回榻上,拧着眉仍然怒气未消。

珠帘外侍立的女官低着头俱都不敢言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更何况去捡那地上的奏折。

钟惜月见状,只得挺身而出,缓缓地捡起地上的奏折,慢慢折好,这才向长孙皇后笑道:“娘娘息怒,想来太子殿下也是无心之过,只是跟杜家二娘子闹着玩罢。”

“什么闹着玩?”长孙皇后冷笑道:“差点出了人命,这也叫玩么?承乾太让哀家失望了。”

“可毕竟没出什么人命,”钟惜月的眼眸在长孙皇后的面上一扫而过,心里有了决断,方小心翼翼道:“上元节时,二娘子曾见过太子殿下一面,想是不知太子身份,无意中冒犯了殿下,故而殿下心里有些怒气,只是想借机教训二娘子一下罢,想来也情有可原,娘娘……”

“惜月你莫再替那逆子说好话,此事本宫自有计较。”长孙皇后微愠地打断了钟惜月,便向殿下侍立的众女官道:“召房大人来立政殿。”

皇后终于不再发怒,众女官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见有任务,纷纷抢着去了。

此刻房玄龄正候在一旁的偏殿内,听得女官来传,便理了理衣冠,从从容容地进了立政殿。

“房大人请坐。”长孙皇后此言一出,早有宫女搬了锦凳来,房玄龄谢了恩,便安然地坐了上去。

钟惜月侍立在长孙皇后身后,望着那神态从容的朝中重臣房玄龄,这才醒悟到为何明夏会不急不慌,就算自己说出那库房大火的幕后真凶时,她也并没一分惊讶,想来是早就知晓了吧……亏她和飞卿还舍身处境地为她发了好一会儿子的愁!

“你们都退下。”长孙皇后向阶下众女官一挥手,众人便按着次序一一退出了立政殿,钟惜月也要跟着众人一块儿出去,却听得长孙皇后道:“惜月留下吧。”

钟惜月应了一声,便仍留在在长孙皇后一侧,默默地垂首侍立。

顷刻间,立政殿只剩下三人,长孙皇后这才道:“房大人为国繁忙,日理万机,如今还要为本宫的逆子操劳,哀家实在过意不去。”一国之母言辞恳切地说完,竟亲自走下丹樨,整了凤冠,随向房玄龄敛衽一礼,道:“这是哀家的赔罪。”

房玄龄和钟惜月都没料到长孙皇后竟这么干脆,一个目瞪口呆,一个忙从锦凳之上矮下身来,还礼道:“微臣不敢,娘娘折煞了微臣了。”

“房大人,这是你应得的,快请起。”双手扶起房玄龄,长孙皇后也未再上丹樨只是取出房玄龄先前呈上来的折子,站在那立政殿正中,感慨道:“房大人,哀家知道,你这一封奏折之所以递到立政殿来,是看在哀家的面子上,不想承乾难堪,但他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就莫怪哀家不讲母子情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我朝的铁律,容不得半点亵渎!这事,哀家定会给房大人一个交代,房大人请放心。”

长孙皇后不坐,房玄龄又哪里敢做,他站在凤冠霞帔的女子身后,只望得见那女子挺直的背脊,好像定海神针一般,牢牢地支撑在立政殿的中心,身为臣子的他,心里不免涌出了无限自豪。

“娘娘英明!”万般辞藻如水掠过,房玄龄却只能撷出这一句,好表达自己的钦佩与感激。然而想到杜家二娘子那番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的话,房玄龄顿了顿忍不住道:“娘娘处事公正无私,乃是我朝之福,然而……”

“房大人有话请讲。”觉察到房玄龄的犹豫,长孙皇后笑着转过头,凤目之中射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虽没有任何承诺,却让人忍不住信服。

房玄龄笑笑,放下心中的顾虑,从容道:“是这样的,杜家二娘子曾寻过微臣,一来是讨个说法,二来……却是想请微臣转告娘娘……”

“转告哀家?”长孙皇后愣了愣,笑道:“那杜家二娘子果然是个有胆色的小姑娘,她都让你给哀家递什么话了?”长孙皇后私下里与房玄龄并不陌生,此刻达成共识,称呼上也就随意起来。

房玄龄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他的心里放松下来,儒雅的气势也尽显无疑:“起初微臣也同娘娘一般好奇,后来听得那二娘子说话,才觉得此女果然非同一般。”

让房玄龄给予衷心赞扬的女子定不简单,长孙皇后的兴味更浓,饶有兴趣道:“哀家越发好奇了,房大人莫卖关子,请讲。”

房玄龄笑了笑,这才摇了摇头道:“娘娘定然猜不到。”想到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能忧心忡忡地说出那番惊心动魄的话来,房玄龄至今还觉得恍惚,想了想,他便大着胆子道:“娘娘,您觉得太子殿下现状如何?”

听得房玄龄不答,却问了这样一个紧要的问题,长孙皇后却没有不悦,只是思虑再三,道:“虽无大错,却着实叫哀家和陛下失望。”

房玄龄不敢点头,却是笑道:“娘娘,太子殿下少时聪敏,比之同龄孩子也胜了不止一筹,而后陛下与娘娘择了贤人长者悉心教导,太子身边也并无奸佞,可太子脾性却日益乖戾起来,娘娘,您不觉得奇怪么?”

长孙皇后想想了,越发觉得有理,忙道:“房大人有何高见,快快请讲。”

出乎长孙皇后的意料,房玄龄却笑道:“这并非微臣的高见,乃是杜家二娘子的赐教。”

“哦?她怎么说?”长孙皇后越发觉得怪异,那个女子经商的手段再高明,也不过是一介草民,皇宫大内的事情,她却是如何看得分明,还能说出叫房玄龄也佩服的高见来?想到此处,她越发好奇,凤目炯炯,只待房玄龄揭晓答案。

“太子尚在襁褓,陛下便受太上皇的差遣在外征战,一战就是两年。太子自小便与陛下相隔,两年之后陛下还朝,不日又是征战……太子少时,可说是与陛下父子两隔,相处实在谈不上亲密。而娘娘忙于辅佐陛下,也无法脱开身亲自教导,太子先时为秦王世子,而后为太子,尊崇的身份也决定了他身边并没什么相合的伙伴。如此一来便知,太子的成长过程中,享尽荣华,却……缺少关爱,故而,一向敏慧的太子殿下,才会越发乖戾吧。”房玄龄说完,面上却再无一分忐忑,只是垂首静待,静待他爱戴的皇后娘娘,愤怒或者……反省。

长孙皇后望着眼前这个伛偻着背脊的相国大人,心里有些复杂。按理说太子德行乃是皇家的家务事,外臣断不敢置喙,然而今日这个忧国忧民的臣子却抛却了一贯的谨慎,这般斗胆进言,分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她这个做皇后的,除了感激还能怎么对待这个为大唐鞠躬尽瘁的人?

长孙皇后深深一揖,道:“这是哀家和陛下对房大人的谢礼。”待房玄龄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回礼之后,长孙皇后方笑道:“杜家二娘子果然不凡。”

长孙皇后这般说,自然是认同了自己方才的话,房玄龄面上不动神色,暗里却想自己的紧张真没道理,陛下与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楚,虽然相安无事了很多年,但战时那些事,众人都不会忘记,他该对自己宣誓效忠的人有些信心的,方才的疑惑,可真是不可饶恕。

那厢长孙皇后还在反悔:“……想来这些年,哀家与陛下的确是忽略了承乾的成长,只寄希望于承乾的自律,却不想孩子们都是需要关爱的,而我这个做母亲的,竟也这般失职……”长孙皇后自嘲地笑笑,道:“枉我还一直怪罪承乾不用功,原来都是自己的疏忽。”

房玄龄忙道:“娘娘不必自责,这些年为了陛下,娘娘殚精竭虑,照顾不到太子殿下,也是无可奈何。”

长孙皇后想想也有理,笑道:“房大人所言极是,替哀家解了围了,但身为母亲,哀家……唉,愿哀家如今再补救,不会来不及吧。惜月……”

钟惜月一直静默侍立,方才听见房玄龄转述明夏的话,又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此刻听见皇后唤她,怔了一下忙应道:“听说那杜家二娘子与你乃是表亲?”

“回娘娘,正是。”

“好,”长孙皇后笑笑,看了看微笑的房玄龄,道:“哀家已经等不及了,你现在速去杜家传哀家的旨,要那杜明夏即刻进宫,哀家要见她。”

钟惜月一惊,随即喜道:“惜月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