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开元译

自己的和给予的

明月说:“我的清辉洒向了人间,虽说我身上有些许污斑。”

同一条路

关门将错误挡在外面,

真理叹道:“叫我怎样进入圣殿?”

不管身躯怎样旋转,

右手在右边,左手在左边。

恩赐的高傲

苍苔昂起头说:“池塘,请记录,

我又赐给你一滴清露”。

忘恩负义

袅袅的回音讥嘲声源,

是怕欠声源的债被发现。

“精英”神情坦然与“低贱”同行,

独往独来的只有“中庸”。

敌对的自豪

蝙蝠经常大声嚷嚷: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敌人是太阳?”

时间说:“我创造了大千世界。”

钟马上说:“我是你的创造者。”

工作和休息,

恰似眼珠和眼皮。

生死一起儿做生活的游戏,

如同走路,脚触地又抬起。

强者中的强者

肆虐的飓风挑起大战——

结局如何?和风徐徐凯旋。

灰尘,你弄脏了万物洁净的面容,

这罪咎你能否认?

树梢说:“我高大,你矮小。”

“很好,愿此长久。”树根说道,

“你在高处春风得意,

我为之自豪的是将你稳稳地举起。”

蚂蜂说:“筑个小小的巢。

蜜蜂呀,你就这样的骄傲。”

蜜蜂说:“来呀,兄长!

筑个更小的让我瞧一瞧。”

单方面的核算

“27,你为何不变成127?

你一变,口袋鼓鼓的,骨头里适意。”

27说:“是钱数,在口袋里欢聚,

可是,先生,这数字若是您的年纪?”

少知与多知

一头干渴的驴走到池畔,

“呸!一池黑水。”叱骂着转身离开。

从此所有的驴都说池水是黑的,

唯独多知者说池水清澈洁白。

门第差异

芒果树说:“药西瓜,老弟,

原始雨林里,我们是平等的,

人们选择,依照各自的兴趣——

平等消失,产生了价值差异。”

自私的亲眷

乞施的褡裢责怪小钱袋:

“你为何忘却你我属同一血缘?”

钱袋不悦地回答:“你忘了

我的一切倒进了你的褡裢?”

宽阔的胸襟

墙缝里长出一朵花,

无名无族,纤细瘦小。

林中的诸花齐声嘲笑,

太阳升起对他说:“兄弟,你好!”

外表与实质

“你黑!”听罢讥笑,黑浆果坦然地说:

“见过我的无不说我黝黑,

然而外表并不是实质,

吮吸才知我滋味的甜美。”

批评者

瞎眼硬币弓着背对卢比①说:

“你不过16安那②,不是5塞格③。”

卢比答道:“这是我真正的价值,

而你的身价已不像你宣扬的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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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印度货币单位。

②一卢比等于十六安那。

③一塞格等于四安那。

憎恨故园者

蚯蚓说:“地下土壤的肌肤黧黑。”

诗人厉声喝斥:“闭上你的嘴!

你一生享受土壤的甘汁,

调侃土壤会提高你的地位?”

煤油灯的火苗对泥灯说:

“叫我哥哥,否则扭断你的颈脖。”

说话间皓月升上了青空,

煤油灯央道:“下来呀,大哥!”

平等原则

乞丐的褡裢叫喊:“喂,钱袋,

你我兄弟之间只有极小的差别——

来,互通有无。”钱袋生气道:

“极小的差别当首先消灭!”

自尊和奉承

“自尊”空手而归,高高兴兴。

“奉承”问道:“你得到什么赏赐?”

“自尊”回答:“在心里,无法展示。”

“奉承”说.“我捞到的在手里。”

“白发竟然比我赢得更大的声望!”

黑发想着懊丧地叹气。

白发说:“拿去我的声望,孩子,

只要你肯给我你迷人的乌黑。”

“芒果,告诉我你的理想。”

芒果说道:“具有甘蔗质朴的甜蜜。”

“甘蔗,你有什么心愿?”

甘蔗回答:“充盈芒果芳香的液汁。”

忙碌的错误

爬上头顶的一绺发丝晃悠悠地说:

“手脚犯了一个又一个错误。”

手脚笑道:“哦,无错的发丝,

我们有错是因为终日忙碌。”

惊人之美

“美好”问道:“哎,至美,

你住在天上哪座宫宇?”

“至美”滴泪道:“唉,我呀,

住在无能的骄傲者枉然的嫉妒里。”

河与沼泽

沼泽说:“诸河滚滚而来,

为我撞破了脑袋。”

食客谄谀道:“您是至高的皇帝,

诸河前来进贡河水。”

爆竹咧着嘴说:“诸位,我多么勇敢,嘭叭升空给明星脸上抹了把灰。”

诗人说道:“明星末被玷污,

地面上,一撮纸屑已随你回归。”

不合适的嘲笑

望见一颗星陨落,油灯笑得发颤,

说:“荣耀之光落到如此可悲的下场!”

夜说道:“笑吧,开心地笑吧!

趁残油几滴还未烧光。”

直接证明

霹雳说:“我漫步云天的时候,

我的轰鸣被称为云吼,

我的光成为闪电的代词,

轰击头顶,人们才承认,‘这确是霹雳’。”

议论他人

鼻子说:“耳朵从不闻气味,

和两只耳环是一个家族。”

耳朵说:“鼻子从不听人说话,

睡觉讨厌地打呼噜。”

散文和韵文①

箭说:“我轻捷,棍棒,你笨拙,

朝暮伫立,挺胸突肚。

哼,不要辩解,学做我的工作——

别再敲头颅,狠狠地束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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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诗人把箭喻为诗,棍棒喻为散文。

车水马龙,人如密林,热闹非凡。

信徒们下跪,虔诚膜拜。

路想,“我是神”。车想,“神是我。”

偶像思忖,“我乃神”。笑熬了命运的主宰。

怀疑的缘故

人造金刚石自诩:

“我非常伟大。”

听罢我产生怀疑,

“看来你不是真的。”

安全的低下

从下面的泥潭,

你往上扔泥浆,

坐在上面的人

个个遭殃。

“仁慈”和蔼地问:

“你是谁?缄口不语。”

眼里流出潮湿的回答:

“我是由衷的感激。”

枉费心机

没有毅力

使自己臻于崇高,

能将崇高

贬为渺小?

鱼网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再捞稀泥!”

渔夫叹口气说:

“从此再也捕不到鱼。”

棍子骂木条:

“你又瘦又细!”

木条骂棍子:

“你胖得出奇!”

“宠爱”沮丧地说,

“我赏物,无人回报。”

“同情”坦荡地说:

“我给予,从不索要。”

君主宣布:“我用法律的手段

创造正义。”正义反驳道:

“谁曾赋予古朴的我以新生?——

非正义,才是你的创造!”

贫者的报答

荒漠说:“你降下充沛的甘霖,

我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雨云说:“我不需要报答,荒漠,

只要你长出我赠送的绿色快乐。”

一缕芳菲落拓不羁,

花儿摇摇头唤它返回。

南风说:“游离你它芳香扑鼻,

你幽禁的,我不承认是芳菲。”

怀

旭日东升,消褪了晨月的风采。

晨月语气平静地说:

“我在坠落的海滩等待,

向喷薄的太阳稽首礼拜。”

“箴言”说:“每回见到你,‘工作’,

我为我的抽象而羞惭。”

“工作”坦诚地说:“深刻的‘箴言’,

我觉得我很苍白,在你面前。”

承担责任

“谁来继续尽我的职?”夕阳高声问。

沉寂的世界如静画一帧。

一盏泥灯奋然答道:“大神,

我愿尽力挑起你的责任。”

河的此岸暗自叹息——

“我相信,一切欢乐都在对岸”

河的彼岸一声长叹:

“唉,也许,幸福尽在对岸。”

枉然落泪

为夕阳西坠

哭个声硬气咽,

夕阳不会归来,

明星黯然失色。

花与果实

花儿焦急地问:“喂,我的果,

告诉我也可曾成熟,告诉我!”

果实回答:“先生,你嚷嚷什么,

我始终藏在你心窝。”

“呵,大海,哪是你的座右铭?”

大海回答:“无穷的好奇心。”

“诸山之魁,你为何默默无声?”

喜马拉雅山答道:“这是我永恒的无语的反

应。”

箭矢暗忖:“飞吧,我有自由,

只有雕弓爱死守一处。”

雕弓笑道:“箭啊,你忘了

你的自由由我管束?”

无效的申斥

“众人申斥你是无媚之花。”

木棉花听罢笑着开了腔:

不管诋毁持续多久,我默默地

绽放,显示美好的形象。

嫩苞睁开眼睛,环顾大地——

大地葱绿、清新、秀丽,充满温馨,旋律。

它恳切央求:“哦,亲爱的,

只要我活着,你跟我生活在一起。”

“贬褒”诘问:“品德先生,

我俩谁是你的至交?”

“品德”回答:“你俩是朋友也是敌人,

试图区分只会使脑汁白白地消耗。”

灰烬说:“火焰是我兄弟。”

青烟说:“我和火焰是双胞胎。”

“虽不是一家。”流萤在空中开了言,

“比起你俩,我与火焰更加亲密。”

原始奥秘

竹笛说:“我没有丝毫光荣,

我的声音全仗嘴用气吹。”

气说:“我缥缈无定,

素不知笛手姓甚名谁。”

看不见的原因

夜悄悄降临花枝,

催开花苞,悄悄踏上归程。

花儿醒来说:“我属于晨光。”

“你说错了。”晨光当即纠正。

“一”成为众多局面如何?

现有的众多复归为“一”。

此时的忧戚全部消除,

彼时的愉悦皆变为忧戚。

我问命运:“谁在背后把我往前推,

以残酷的难挡的膂力?”

命运回答:“你回头看”。我驻足回视,

是方逝的我把我朝前推。

发现真理

大地说:白天的艳阳下,

除了我看不见别的什么,

夜里当我消隐,虚渺中

现映宇宙荧荧的轮廓。”

雨日阴郁、迷蒙、暝暗,

孤独的农夫啊,快走出茅舍!

沙漠般龟裂的心田已经湿软,

正是播种的最佳时节。

娇柔的丽人对我说:

“连结你我的温情日久天长。”

互惠的**告一段落,

清晨她催促:“还不起床!”

自觉的奉献

英雄慨叹道:“啊,世界!啊,世人!

不要谋划如何诓骗我的东西,——

我奉献是出于真心,

比你们要骗的多一百倍。”

莹澈的真理

世界严肃地说:“我没有虚伪,

一切明明白白,苦乐、生死……

我每天讲真话,

可你们接受被篡改了的涵义。”

终端说:“总有一天万物绝灭,

肇始啊,那时你的自豪分文不值。”

肇始心平气和:“兄弟。哪里是终点,

哪里又衍生开始。”

“我熟悉人寰。”狡诈的死亡说着

偷窃生命的衣服,

偷走一件,天帝的恩惠

又使另一件进入凡人的房屋。

夜吻着日暮的脸说:

“我是死——你的母亲,不要怕我,

我给予每个消逝的日子

一次再生的机会。”

白昼的视野

白昼为有明眸沾沾自喜,

入夜扑簌簌落下泪滴,

对朝阳说:“此时我明白

我视野广阔全靠你的厚爱。”

永恒真理

我是一束亮光,

照耀的时间十分短促。

我澌灭于顷刻之间,

可无始无终的幽暗啊,人间你永驻。

同样的归宿

素馨花说:“我凋落了,星星。”

星星说:“我已完成自己的使命。”

天空的繁星,林中的素馨花,

挂满夜阑的离别的枝杈。

男子汉

男子汉说:“我是英豪,顶天立地。”

女子咬咬舌尖:“羞死!羞死!”

男子汉揶揄:“你们步步受阻。”

诗人插口说:“所以她们娇柔。”

崇高的辛酸

骄阳耳闻责备、辛酸地说:

“做什么才能得到大家的赏识?”

天帝答道:“离弃太阳系,

为平民做些平凡的小事。”

接收和赠与

合拢的手说:“谴责者,

我的谦逊表现在收纳之时。

接物双手固然合拢,

赠与时掬着的手掌里也是满满的。”

哦,死亡,你若是虚幻

世界毁灭在片刻之间,

你体态丰腴,人世

在你怀里摇晃,像个孩子。

人生三部曲

“长大成人”,稚童寻思,

“我买下所有的玩具。”

长大了对游戏不屑一顾,

梦想聚敛金银宝珠。

暮年把一切看得淡泊

人世的游戏场抛在身后。

梦和真理

梦说:“我享有充分的自由,

决不尾随法则行走。”

真理说:“所以你缥缈无踪。”

梦一听怒气冲冲:

“你是亘古的铁链捆住的囚徒。”

真理说:“所以众人冠我以真理的美名。”

雾的怨恨

雾抱怨说:“我在近处,

因而你对我轻慢——

云彩在天空漫游,

居高临下,神气活现。”

诗人正色说道:“雾呀,

你怨恨我毫无道理,

云彩及时降落雨水,

你只弥散虚情假意。”

不必要的必要

碧草、庄稼不长的海呵,

占据了地球的一大半,

你没日没夜地狂舞,

你有何脸面活在人间?

海争辩道:“假如我

真像你说的那样一件正事不做,

是谁从陆地丰满的**

引出甘美的江河?”

铜罐的妙语

铜罐里的水晃荡着说:

“喂,无边的海洋,

瞧你周身黑糊糊的,

而我透明,闪闪发光。

凭藉圆小的真实,

我说话多么清脆!

你虽是浩瀚的实体,

却罩着淡青的岑寂。”

情爱与离愁

情爱叹道:“唉,离愁

你的本性无从窥观。”

离愁说:“哦,情爱,

你虽是高雅的梦幻,

我仍奉劝你走自由之路,

割断绵绵的情丝!”

情爱说:“照你说的那么做,

我便与你合二为一。

不可变更的

死亡说:“我需要子嗣。”

小偷说:“我眼红钱物。”

命运说:“你们珍爱的

一切我都爱收贮。”

中伤者阴毒地说:

“我伸手夺取你们的名誉。”

诗人环顾四周问道:

“谁来分享我的欢愉?”

斯拉万月铜钱大的雨点

叭叭打着素馨花叫喊:

“啊哈,我死在

谁的死亡的河岸?”

阵雨哗哗地说道:

“圣洁的我飘落人世

一些人欣喜欲狂,

一些人受到惨痛的打击。”

青竹篱问道:“哦,竹林,

爷爷,你为什么低头躬身?

您看我们昂道挺胸,

尽管是你的子孙。”

竹林说:“这是老少之别。

躬身绝不意味着卑怯。”

两副面孔

斧子说:“红木,我需要帮助,

我没有木柄,请赏我一根柯枝。”

一旦柯枝制成精巧的木柄,

乞者再无乞施的伤凄。

树根上接二连三地猛砍,

可怜的红木倒地咽气。

不同的作用

芒果树对灌木说:“兄弟,

你为什么甘愿化为炉灰?

唉,唉,朋友,你真命苦。”

灌木神情坦然:“我毫不悲切,

芒果树,你活着结果累累,

而我的功绩在焚烧中放射。”

自负的蚂蜂和蜜蜂,

激烈地争论谁有能耐,

蚂蜂说:“千百条证据

证明我蜇人比你厉害。

蜜蜂一时语塞,急得落泪。

森林女神悄悄地劝慰:

“孩子,不必焦恼,

蜇人你认输,酿蜜你争取夺魁。”

各司其职

伞发牢骚:“哼,头颅先生,

我无法容忍这样的不公平——

您悠闲地游逛集市,

我为您顶烈日,淋暴雨,

您若是我作何感想,老兄?”

头颅回答:“理解他的作用,

他的智慧使田野稻谷飘香,

保护他是我唯一的责任。”

不全面的消息

“咳,圆月,”鹧鸪失声哭泣,

“听学者议论,我感到岌岌可危,

据说有一天你不再漫步天国,

宇宙毁灭,你随之湮灭。

呵,充满玉液的夜的君王,

果真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圆月说:“走进学者的**,

亲爱的,问清楚你享有的天年。”

我是双翼绚丽的蝴蝶,

骚人墨客对我不理不睬,

我大惑不解地问蜜蜂:

“你在诗中不朽凭什么德才?”

蜜蜂答道:“你确实漂亮,

但娇美的容颜不宜宣扬。

我采蜜讴歌的品行

征服了花和诗人的心。”

乞施与劳作

耕种,才长庄稼让我收割,

土地呀,你为何这样吝啬?

哦,母亲,含笑施舍吧,

为何非要我下地干得汗如雨下?

不劳动,给予粮食算得上过错?

土地微微一笑,说,

“那样会扩大一些我的知名度,

但你将丧失你的人格。”

平原和雪山

广袤的平原愤愤地说:

“集市上堆满我的粮食,我的水果,

摩天的雪山不做事情,

却称王高踞峭岩的御座。

我委实不明白

天帝怎么允许不公平存在。”

雪山说道:“假如我也是平芜,

从哪儿倾落含福的瀑布?”

海的奥秘

啊,大海,洪波巨浪装在胸中,

风起,你跑得自如而轻松;

融和千百道可怖的闪电,

你澄蓝的眼睛却令人迷恋。

请对我昭示你那般轻易地

做成不可思议的难事的奥秘!

这时天上乌云在隆隆地自语:

“我不知海里蕴藏什么奇迹。”

缝叶鸟与孔雀

缝叶鸟说:“一遇见你,孔雀,

同情的泪水就涌满我的眼睛。”

孔雀问:“唔,缝叶鸟先生,

你为我伤感是何原因?”

缝叶鸟答道:“你身子太小,

彩翎太长,极不协调,

彩翎是你行动的一种妨碍。

你看我朝夕飞翔,轻盈自在。”

孔雀说:“不必徒然地辛酸,

需知荣誉的背后难免有负担。”

书虫的逻辑

《摩诃婆罗多》①里有条蛆虫,

封面封底之间啃了个黑洞。

学者翻开书揿住它的脑袋,

怒斥道:“你为何恣意破坏!”

磨砺牙齿填饱你肚皮的

粮食泥地上比比皆是。”

书虫说:“您何必大动肝火,

书里除了黑斑还有什么?

让我里里外外吃个痛快,

反正我不懂的都是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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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印度史诗。

嫉妒的怀疑

摇摇尾巴,哈巴狗不能容忍

尾巴的影子也在镜子里摇动。

乜视奴仆为主人打扇,

哈巴狗寻思这是罪愆。

林木摇曳,水波乍起,

哈巴狗见状愤怒地狂吠。

它自信它纵入主人的怀抱,

天界、人间、地狱立刻晃摇。

主人的残羹,吱吱地啜吸,

世上它一条尾巴摇得最得意。

针的心愿

花匠从早到晚做花环,

连结花茎,穿针引线。

针伤心地说:“姐姐,茉莉,

每日我刺伤许多花枝。

穿透一缕缕幽香,

磨破了头,却无补偿。

天帝脚下我双手合十乞求恩惠:

让我变成不伤他人的花卉。”

茉莉叹口气:“你的心愿

倘若兑现,我也免遭灾难。”

宠妃献计

宠妃奏道:“陛下,谪妃

诡计多端,识破不易。

陛下恩准她迁居牛厩,

这贱妇竟不知足,

为了挤喝那头黑牛的奶,

花言巧语将陛下欺瞒。”

皇帝大怒:“贱妇生性诡谲,

如今如何防止她偷窃?”

宠妇再奏:“唯一的法子,

望陛下将牛奶赏给臣妄。”

发髻和乱发吵架,

招来一群人看笑话。

发髻说:“乱发,你丑陋之极!”

乱发说:“收起你的老爷架子!”

发髻说:“秃顶我才高兴。”

“剃光吧!”乱发怒气冲冲。

诗人从中劝解:“想想吧,

你俩是一家,本是一家!

一头美发如果脱落,

发髻,你如何吹响胜利的法螺?”

赐予后的贫困

失水的薄云雨季结束时,

蜷缩在晴空的一隅。

满盈的荷塘见此情景,

嘻嘻哈哈,冷嘲热讽:

“喂,瘦骨嶙峋的穷汉,

如今你无家可归,一筹莫展。

你瞧我荡漾着碧波,

雍容华贵,无需漂泊。”

薄云说:“先生,切莫骄傲,

你的丰盈其实是我的功劳。”

布谷鸟和乌鸦

春天来临,森林里百花怒放,

布谷鸟昼夜不停地歌唱。

乌鸦说:“看来你只会

谄媚春天,别无专长。”

布谷鸟停止歌吟,四顾发问:

“你是何人?来自何方,先生?”

乌鸦答道:“我乃乌鸦,快人快语。”

布谷鸟说:“谨向你致意,

望你说话永远这样直爽。

至于我,呼唤声调必须悠扬。”

心情矛盾的湿木

湿木噙着眼泪忧伤地思量:

树枝燃烧放射何等耀眼的光芒!

患了妒忌病湿木在昏暗的角落里

咕哝着:“我何时有放光的机会?”

“幼稚的湿木,”赤热的木炭说,

“怕火炼你自受着痴想的折磨。

我们焚身换取的价值

怎会飞到你的手里?

湿木惊呼:“天哪,谁乐意烧死!”

火红的木炭说:“那等着喂白蚁!”

强者的宽厚

仙人纳罗特说:“哦,田园女神,

凡人享用你的粮食,却对你不尊,

竟然说你是粗硕的土坷垃,

忘恩负义者嘲笑你邋里邋遢。

沉下脸来停止供水供粮食,

让小人尝尝挨饿的滋味。”

“罪过,罪过,”女神慈眉笑脸地说,

“你们胡诌对我并无伤害,

我若发怒,他们个个命归黄土。”

南瓜今日踌躇满志,

青竹架是运载它的飞机。

头晕目眩,也不俯视大地,

与日月星辰称兄道弟;

它想象着在飞行,

脚踩祥云,纵目远空。

可恼的是茎梗以亲缘

之绳将它与地球紧紧相连,

茎梗一断,一刹间

便飞升辉煌的天国乐园。

茎梗真断,南瓜登时省悟

它不属于太阳,属于泥土。

新的生活方式

有一天水牛冲天怒吼:

“像马一样,我需要马夫,

我已改掉牛的习气,

一天两回为我涮洗!”

说罢在牛圈里冲撞、

蹦跶,无休止地折腾。

天帝说:“我满足你的意愿。”

命十个马夫站在它两边。

不到两天水牛哭道:

“够了,天帝,够了,

让我摆脱马夫的效劳,

那种涮洗真叫人吃不消。”

偷懒的危险

木犁声嘶力竭地哭嚷:

“铁铧老弟你来自何方?

打从和你连在一起,

我脑瓜天天碰得青紫。”

铁铧说:“那我卸落,

让你待在屋里舒服快乐。”

铁铧磨秃。木犁果然

无事可做,躺着消闲。

农夫说:“干吗留这废物,

今日劈碎扔进火炉。”

木犁大叫:“快来,铁铧老弟、

比起焚烧我宁可受累。”

森林里谁拥有最多的权力?

一直到中午争论着这个问题。

素馨花说:“听着,朋友们,

我以幽香征服整座森林。”

火焰花摇摇头响亮地说:

“我威镇八方,单凭红色。”

玫瑰花微启粉红小口:

“我的芳姿在林中广为播布。”

芋头说:“色香可当饭吃?

每片土壤都溶和我的权力。”

地下是芋头控制的领域,

它获胜,以可睹的证据。

铜罐开口哐噹哐噹响:

“水井叔叔,你怎么不是海洋?

若是海洋,我愉快地潜入深处,

肚皮喝它个又圆又鼓。”

水井说:“不错,我是口小井,

这是我凄凉、沉默的原因。

可是小子,你不必多虑

你想下几次就下几次,

你想汲几罐就汲几罐,

满足你我照样活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