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小小的植株,娇嫩青翠的叶子刚刚舒展开,顶端的嫩芽沐浴着透进来的微光,轻轻摇曳

菲奥娜坐在窗边,身上盖着一条鹅黄的毯子,长发简单地束在身后。她用一根细细的长管挑动着那一片叶子,将清水小心地通过管子滴在上面。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并不回头,只轻轻道:“谁?”

苏文心下平静,返身关上门,回道:“是我,阿尔弗雷德。”

菲奥娜的长耳微微一动,她放下长管,动作又迟又缓,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湖绿色眼眸凝视苏文良久,说:“是你啊,我等你很久了。”

她的样子与两百年前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说话轻了很多,动作慢了很多,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了。苏文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说:“菲奥娜,我来看你。”

“我知道,你会来——你答应过我。”菲奥娜抬起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梳妆台,重新半眯起眼眸,“那里,你曾经托付的东西,我锁在柜子里。阿尔,我没有力气再拿出来,你去拿吧。”

苏文一怔,道:“可是我并没有托付什么……菲奥娜?”

菲奥娜半阖着眼,低声说:“钥匙在我的手上。”

苏文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呼唤道:“菲奥娜?”

菲奥娜已神志不清地入睡。

苏文十分困惑,小心地撩起她的袖子,便看见一条蓝色的丝带牢牢缠在上面。

苏文一怔,伸出自己的左手。

两条丝带一模一样,是负责约束的神阿齐尔用以惩罚背叛信仰者的道具,带上之后将会压制住受罚者所有的力量,甚至包括血统天赋。

苏文努力半晌,丝带纹丝不动。看了一眼菲奥娜疲惫的面容,他叹了一口气,说:

蓝色丝带轻轻飘落,苏文将它拾起,放进口袋中。

菲奥娜微微一动,将另一只手抬起来,上面套着一根绳子,串着一枚小巧的钥匙

苏文解下钥匙,半蹲下来,轻声唤:“菲奥娜?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尔,去拿吧。”菲奥娜低声说。

苏文又看了她一眼,便走到梳妆台前,用钥匙试了试,打开最后一层抽屉。

里面摆放着一卷卷轴,很好地泥封着。

苏文将它拿出来,又回头看了菲奥娜一眼,揭下泥封,打开了卷轴。

泛黄的卷轴上用黑色的墨水精细地画着一个奇怪的图纹。断开的圆环、半截钥匙、奇异六面体,正是之前阿萨迈曾画出的纹身图样。

苏文疑惑地将卷轴完全展开。上面立刻散发出蓝色的光芒,图纹如水波一样缓缓漾开来,一枚小东西从纸面上浮现出来,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苏文蹲下身将它捡起。

这是半截金色的圆环,和图纹上的那圆环的一半一模一样。将它转动,在微弱的光线下可以折射出很剔透的光。

苏文顺手也塞进了衣兜,便走到菲奥娜面前,想了想,说:“谢谢,你保管的很好。”

菲奥娜气息微弱,没有回音。

苏文握住她的手,迟疑许久,低声说:

等了许久,菲奥娜忽然手上一动,用力地反握住苏文,力道之大直将他的手腕掐出青色的痕迹,她呼吸急促了起来,倏地睁开双眼,紧紧盯着苏文,对他说:“不要相信赛德拉格斯!不要相信赛德拉格斯……你答应我,阿尔弗雷德,你答应我!”

苏文吃了一惊,连忙道:“菲奥娜,你不要激动……”

菲奥娜充耳不闻,整个人从躺椅上弓起,激动得手上青筋暴起,抓着他不断重复:“你答应我!阿尔弗雷德,不要相信赛德拉格斯!”

苏文只得连声说:“我答应你,菲奥娜,我答应,你别激动……”

菲奥娜激烈地喘息半晌,躺倒在椅背上,疲惫地放下手,说:“对不起,让我休息一会儿

。”

苏文揉了揉手腕,乖乖走出门,关门之际,道:“菲奥娜,你好好休息。”

木门无声合拢,将两个世界隔离开来。

阿萨迈背靠着一棵大树,百无聊赖地玩着匕首,看见苏文出来,便说:“有人让我通知你,雏鸟要破壳了。”

苏文且惊且喜,顾不上别的,连忙一路狂奔回传舍。

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大吼一声:“我的蛋呢?”

门内,西瑞尔正打开鸟笼,将两个鸟蛋托在手上,若有所思地问旁边的黑精灵:“你是说,有一只蛋早就死了?”

黑精灵点点头。

苏文一眼瞄到西瑞尔将一只手上的蛋抛了抛,一副“老子要撕票”的架势,当下大惊,急吼吼地咆哮道:

西瑞尔身形一僵,在原地化为雕塑。

旁边的黑精灵一惊,看着苏文,将手搭到匕首上。

苏文眼瞅着两颗宝贝蛋还在西瑞尔手上,立刻轰隆隆化为满屏地图炮,咆哮道:然后立刻想到生物的问题,连忙补充道:

可怜黑精灵们都穿着紧身轻甲,被这么流氓式地一搞,都僵硬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同志们,是挣脱石头果奔,还是这么僵着?

注重**的黑精灵们挣扎了。

这时,西瑞尔右手上的鸟蛋轻微地“咔嚓”一声,一条裂缝出现在蛋壳上。

苏文眼睛一亮,原地起跳扑倒了西瑞尔。

西瑞尔作僵尸状咚的一声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小宅男兴奋地趴在他身上,就地取材将鸟蛋摆在他胸前的丝绸衬衣上,小心地看着

苏文呼吸都快停住了,用膜拜的眼光看着新生命诞生的神圣一幕。

蛋壳里的小家伙只喳了一声,便默默努力挤啊挤,将小小的裂缝扩大,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粉红色黏糊糊的一团。小家伙休息了片刻,接着努力伸长了脑袋一顶。蛋壳发出轻轻的一声裂响,顶上被破开一个小洞,那片白色的蛋壳顶在小家伙的头上。

雏鸟努力地破壳,一屋子的石像都关注着它。

过了许久,小家伙挪动着细细没长毛的翅膀,从蛋壳里挤了出来,伸长脖子趴在外面,没力气动了。

苏文被萌得半死不活,充满怜爱地帮它将头顶上那片蛋壳揭下来。

——那么,到底是雌是雄呢?

苏文小心地挪动小手指,试图将它翻过来。

小家伙挪了挪,充满了不屑地“喳”了一声。

苏文傻眼了。

古老而悠远的钟声自林间响起,盖过黑精灵的家园,传达向阴影的尽头。

一声,又一声。

远古的树木们交换着枝叶间的沙沙声,将身躯上栖息的飞鸟们惊起,向着灰蒙蒙的天空飞去,发出一阵阵的鸟鸣声。

黑精灵们低下头,将手心印在左胸前。

苏文回头道:“喔喔,这是庆祝它的诞生吗?”

他将刚破壳的雏鸟护在掌心,充满骄傲地托了起来。

“这个钟声,是女祭司死了……”阿萨迈垂首,看着嫩粉红的雏鸟,低声说,“是我的老师,菲奥娜,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争取下下章让赛德君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