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大路上,豪华车队一溜驶过。白色帷幕阻挡住四周飞扬的黄土。

高大的马昂首挺胸地拉车。

车队后面鬼鬼祟祟地跟着一匹无比神骏的白马……它万分委屈地看着车队中央的马车,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路小跑着跟随上去。

——喂苏文,你把你家老白丢了!

马车内,小宅男气息奄奄地靠着马车壁,食指在身下飞快地打着圈,口中念念有词。

苏文之书缩在他怀里,纸面上的字龙飞凤舞:

西瑞尔慢条斯理地取出细长的银勺搅了搅咖啡,左手用小镊夹起一块方糖丢进去,从容地一手端起杯垫,一手食指穿过杯耳将杯子送到面前,轻轻啜了一口。

苏文眼睁睁看着他优雅的贵族行径,心中咆哮道:你丫敢不敢翘兰花指,敢不敢!

西瑞尔好整以暇地放下咖啡杯,瞥了一眼苏文。

苏文立刻扭头作熟睡状,心中鄙夷:果然不敢啊……西瑞尔你个懦夫!

好在西瑞尔爵士不会读心术,看不出小宅男内心想法,否则认他涵养再好,碰上这种胡搅蛮缠乱拳打死老师傅式的强盗逻辑,只怕也得五内俱焚

看着西瑞尔好像没有察觉,苏文又偷偷把眼皮掀开一条缝,偷偷摸摸去看摆在桌子上的鸟笼。

那两个宝贝鸟蛋安静地摆在那里,被温暖的魔法照得微微染上橙色。

西瑞尔不是专门研究生物的,当然他这次带来的属下也不是。所以这两个蛋依然保持着它们的血统神秘。

苏文呆呆看着两个蛋,心里想的却是西瑞尔的事。

——西瑞尔要求他按照某些要求来扮演一个虚幻的角色……好像骗的人还很来历不凡?

——西瑞尔本身也很奇怪,说是帝都的贵族,却跑到貌似挺偏远的奥科伦,那个城主克拉伦斯好像很惧怕他。啊,不对,他自从出了奥科伦以后,就再也不是原先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了……精明干练的小样儿……演技这么好,难道干间谍工作?

——咦,车怎么停了?

车队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一队侍卫笔挺地护在两侧。两个侍女在地上洒水,避免黄土会弄脏衣服与靴子。

一个美貌的女子从后面的小车上下来,小心地打开马车的门,为西瑞尔撩开帘子,恭送他出来。

西瑞尔披上一条暗色的披风,将佩剑在腰间备好,内衫里贴身藏了少说十把飞刀,靴子里插了短剑,护腕里藏着针,翻领下还有两枚不知什么药丸。

苏文毛骨悚然地看着他将一堆东西轻描淡写地藏在身上,整个身形还是颀长甚至瘦削的,半点不露端倪。于是更加肯定某人是干特务的。

车外仍是一片广阔平野,平坦的道路一直绵延向远方。

西瑞尔下了车,回头向苏文勾勾手。

苏文跟着下来,疑惑道:“停在这儿干嘛?”

“我们到地方了

。”西瑞尔向旁边伸伸手,侍女将一根细长的奇怪手杖交给他。

侍卫队整齐地后退一步。西瑞尔用手杖拨开地上两根杂草,看了两眼,将杖尖插入了地里。

苏文在后面不远看着他。

眼前的空气有些微的扭曲。

接着凭空走出来一个人,身影扭曲了片刻,终于恢复正常。这人一身黑斗篷罩住全身,脸上也带着面具,只露出狭长的一双绿色眼睛。他微微欠身,说:“请出示你的契约。”

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声音非常空灵悦耳。

西瑞尔褪下左手的白手套,将手背展示给对方。

黑斗篷又一个欠身,后退一步,消失了。

趁着西瑞尔慢慢戴手套的功夫,苏文眼神一瞟——西瑞尔的手背光洁干净,没有任何东西。

但是苏文来不及观察更多的情况了,眼前的一切都剧烈地波动起来,就像惊人的热量在此蒸腾一样,整个空间扭曲着。

苏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西瑞尔强硬地拉住他,向前走去。

方走了两步,眼前霍然一亮,空阔的原野竟凭空变成了一片树林。

老树稀稀落落地立在旁边,黑色的根茎**在空气里,苏文见了便心有余悸地皱眉。地上都是凋零的枯叶,发出轻微的海潮声。水坑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甚至还在流动。

苏文回头一望,身后也是树林。

就在苏文回头望的时候,那里的空间也扭曲了一阵,接着是三个侍女,领头的那个捧着金色的鸟笼子。

西瑞尔侧头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黑精灵的领地,忌讳非常多,你一会儿不要多说多动,跟着我走。”

苏文扭头回道:“你带着我干嘛

。”

西瑞尔简略道:“只有这里有违禁的传送阵,可以直达王城。”

“果然越禁止的越赚钱……”苏文若有所思道,“它肯定很贵。”

西瑞尔瞥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方才那个黑斗篷悄无声息地又出现在前面,提着一盏方形灯在前面领路。

一行人穿行在空旷的树林里,沿着一条小路行走。周围的水却是越来越多,走了片刻,再也找不到干裸的泥土了,竟像浅浅的湖泊,还有几棵老树就插在湖里,估计是死得差不多了。

众人走到路的尽头,湖心一座矮小的岛屿上。黑斗篷毫无预兆地转过身,看着西瑞尔。

西瑞尔点点头,眼角瞄到苏文还在东张西望,咳了一声。

苏文莫名,回头看他。

就在这一瞬间,湖水轰的一声沸腾起来,水平面剧烈波动,水流很快聚集成海浪,铺天盖地地拍打上来。

——要被淹了!

两三秒时间,已经足够苏文立刻反映过来,用几不可闻的气音说道:

那些水便无声无息地凝固在空中,像是光滑剔透的海浪雕塑一般,将一行人包围起来。

苏文擦了一把汗,困惑无比地环顾四周。

黑斗篷:“……”

西瑞尔:“……”

众侍女:“……”

小宅男:“??”

沉默。

诡异的沉默。

尴尬的沉默。

半晌,原先那又酷又冷的黑斗篷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不不不不知道发发发生了什么……”旋尴尬得无地自容,干脆后退一步,缩到不知哪里去躲着

西瑞尔额角抽搐,只觉得五雷轰顶:“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侍女们面面相觑。苏文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讷讷退到一旁。

西瑞尔黑线地环顾,一边说:“是转换阵出了故障么?你先出来?”

等了片刻,黑斗篷还不出来。

苏文愈发煎熬,看了看西瑞尔手中那根细长的手杖,便指了指,说:“那个……”

西瑞尔见状,满头雾水地将手杖递给他。

苏文接过手杖,比划了一下。

因为四周被水围住,众人像被困在狭小的笼子中。

苏文将手杖横过来,唰地一扫,在西瑞尔身后碰到了什么,阻住了。

西瑞尔:“……”

苏文用手杖戳戳,那透明的东西纹丝不动。

苏文用力一戳。

黑斗篷悲愤欲绝地摔倒在地,显出身影。

饶是西瑞尔,此刻也是裂缺霹雳丘峦崩摧!只得咳了两声道:“请问……”

黑斗篷在地上将脸埋进土里,以死明志。

怕他进行打击报复,罪魁祸首苏文缩在西瑞尔后面,用手杖轻飘飘一挑,以一个远距离调戏良家妇女的姿势将他的脸挑了起来,安慰道:“那什么,比这更丢脸的我都见过,不哭不哭,啊。”

轰一声,不管黑斗篷什么感觉,反正西瑞尔已然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水浪是有用处的,是人家黑精灵当传送媒介的,苏文乃闯祸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