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刚才季桑初回答问题时,郁仪一直没吭声,现在却抓紧时间教训宁柘:“你看看,人家这个炼金师是怎么当的?周无药这老家伙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未必能把这些问题全部答对,这小家伙却能够从容通过你自己说一说,身为一个术士,到现在为止,你对术士了解多少?你丢不丢人啊?”

“我丢人……”宁柘撇了撇嘴角,郁仪自从重新醒了一次以后,性格都变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忘记了很多东西的缘故——事实上,宁柘还没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郁仪存身在夺光术尊精魄中的,本来就是一枚灵魂碎片,原本的记忆,就不是完整的,现在他又失去了部分记忆,实际上是这片灵魂碎片,又被消耗了一部分。WWw!QuAnBen-XIaoShuo!cOM而这种情况带来的,不仅仅是郁仪在记忆上的丢失,实力上同样受到了限制

不过现在的郁仪倒不像以前那么难说话了,而且似乎爱上了和宁柘斗嘴,宁柘如果不理睬他,他有时候还会找各种办法激宁柘开口。只不过,宁柘一问起苏卷的事,郁仪就会以记不清楚,在关键的地方含糊过去。

照他这么喜欢说话的情形看,宁柘非常怀疑,如果季桑初不是魔法师而是术士,郁仪会不会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恩,如果不考虑纯火之躯居然能够使用魂火,而有一定可能能够听到灵魂之音的话,理论来说,季桑初是无法看到和听到郁仪的存在的。

“明明是你自己偷懒不教我,还把我打发到紫涵城去,紫涵城却那么歧视非炼金师学生……”宁柘觉得十分委屈,他愤怒的指责郁仪,“季桑初知道这么多,是他生下来就会的吗?还不是紫涵炼金学院这个大陆第一炼金学院教导的好而你哪?你高兴就告诉我一点,不高兴就不告诉我哪有你这么做老师的你这么教我,叫我怎么知道那么多?”

郁仪嘴硬道:“那你看周无药,他有教季桑初么?”

“……他现在选的隔代弟子,确切的说,是隔了四千多年的弟子”宁柘有点无语,“趁季桑初回答问题的时候,你不如好好教导教导我术士的知识,不要再不靠谱的让我去学院了,你不觉得我和学院没什么缘分么?”一出无垠山脉,刚到山下的小镇,苏卷带着他就撞见了天征学院的几个运气坏透了的家伙,接着苏卷说要送他进冠噩学院,然后藏锋冕下就陨落在术都白塔之下、冠噩学院旁,受苏卷所托的敌忾护着他和霜轮逃到欣嫩学院,结果没到三天,自己就被织乌额环、额,应该是夺光术尊精魄中的郁仪说动,带着织乌额环逃进了缥缈云域……

接着,从梦蜃之境得到冰恩,出来后,刚刚结识了苏清望,正是最方便在云域行动的时候。路上就因为一颗水系魔核遇见了风狼佣兵团的两个找死的兄弟,和季桑初汇合后,经过天水城,又遇见了木家之事……终于在夜夫人的护送下,抵达紫涵城,在紫涵学院报了名,报名时便得罪了代替院长主持大局的副院长梦心,同时让默契魔兽霜轮在梦沁面前打了眼,这为后来晋阶失败、差点儿魂飞魄散直接埋下了隐患

在紫涵学院基本上没学到什么,却被迫着去喂腾蜕蛇……

好容易从晋阶失败中意外活下来,又踏上了寻找霜轮之路……

到现在,两大契约魔兽一个都不在身边不说,恩,宁柘还不知道,两道契约,已经全部解开,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并且在未来漫长的时间里,除非众魂之魂重新被封印,否则他都无法与任何人或魔兽缔结任何契约。

综观宁柘的求学之路,坎坷自不必说,很显然,他和这些学院……冤孽啊

郁仪沉思片刻,似乎觉得在夺光术尊精魄里看季桑初快答没什么意思,主要他自己也不是炼金师,所以爽快的同意了宁柘的要求。

通往丹府的炼金师之关中,几个声音交错响起:

“……说出治疗黑暗魔法灼伤的任意三种药剂配方”

“第一种配方是……”

“……所谓梦魇术法的真谛就是……”

“那么读忆术法的核心应该……”

……

“……灵魂倒影这种术法其实还可以加入一些小小的变化,比如说……”

“光之沼泽除了配合现在你会的这些术法外,还能够……”

“洗灵草除了用来炼制清魂丹,还可以用在中和赤铁木上,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主要看是多少年的赤铁木……”

时间飞快的流逝,炼金师之关的空间里,两个少年,和两个已经失去躯体的师父,不断的汲取与考察着浩瀚的知识……

而此刻,虹之大陆上,一片兵荒马乱。

白塔倾倒之后,术都的威望降落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但是以太御冕下为首的术都高层虽然死的几乎只剩太御一人,但是散布在白塔之外、只受镇都冕下与九大长老直接领导的术都术卫,却没有受到太大损伤。

由于术都的未雨绸缪,尽管术都拥有丰富的资源,但是这些术卫的实力,全部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几乎是清一色的低阶术士大部分,都是术魅和术界。

术都原本的九大长老,最多也只有术魄的实力,身为镇都冕下的太御,是被特别允许达到术师的。所以这些术卫平时说是拱卫术都,也只是维持维持秩序,由于从前术都声望极高,即使有人实力强大,也不敢与他们为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尽管由于术都刻意压制等阶的缘故,这些术卫并没有被众魂之魂脱困后,天地之间骤然浓郁的灵魂之力摧残的一个个晋阶失败纷纷散魄而死。但是……大批低阶术士、武力不足的矛盾终于也体现了出来:原本都极为缺乏应急能力的太御,根本无法带领这些术卫,镇压三大帝国越来越不安分的魔法师、武士,还有堪比术尊的武主

一次又一次,起初是小心的试探,和试探的挑衅,后来干脆演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约战。九大长老死后,整个术都的实力,处在一个青黄不接的情况下,要么是贵为术师的太御,要么,就是低阶术士的术卫。面对这些挑衅,太御起初的命令是一概不予理会,专心寻找藏锋之袍的下落。

可惜敌忾一去无踪,而欣嫩学院早已被笼罩在绝望之阵中,为了抵挡众魂之魂的渗透,欣嫩学院在大阵开启的同时,同时发动了涉及整个流泪山脉的幽冥之界现在的流泪山脉,已经彻底被封锁,任何人敢于踏入一步的,都会先受到幽冥之界的疯狂攻击

幽冥之界的攻击,是和它的覆盖面积成正比的,普通的幽冥之界布下,也不过方圆千米,现在这座幽冥之界却覆盖了整座流泪山脉这意味着什么?

即使太御是术师,也不敢贸然进入。当然,这是因为她不知道,敌忾已经用藏锋之袍了断了对苏卷的亏欠,否则,她说什么也要闯过幽冥之界,破开绝望之阵,去争夺藏锋之袍没人比出自术都、做了数十年镇都冕下的太御更了解藏锋之袍的重要性

可以说,没有这件长袍,术士之战,虹之大陆的术士,必败

因此从术士之战的角度而言,太御的这个做法没错。何况作为镇都冕下,三千多年来,一直肩负着与地下第五层塔中的守护者一明一暗,镇守白塔,看顾众魂之魂的封印的太御,从心底认为藏锋之袍应该属于术都而且她也一直认为,术士之战,应该由术都来带领与结束

这不是太御自大,而是数千年来,作为大陆的中心、术士的首都的镇都冕下自然而然有的一种心态。

藏锋之袍落在其他人手里,绝对是对术都最大的冒犯。这一点,太御和一切坚信术都仍旧是术士的都城的术士们,一概深信不疑。

但是,如欣嫩学院院长穆灼说的那样,这是术士的战争,战斗的只有术士,甚至不包括他们的契约魔兽。

然而术士们的敌人,却不仅仅是众魂之魂。

被压抑已久的魔法师与武士们,敏锐的发现了这个机会。一时间,整个大陆暗流汹涌。对于术士而言,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艰难之极的战争。

一边是他们完全无法消灭,也不能消灭,却必须封印的众魂之魂,一边,是对术士执掌这片大陆已经暗暗怀恨多年、渴望夺回自己原本应有地位的魔法师,以及渴望获得更高地位的武士们。甚至包括不少武主,也在观望。

太御从来没有这样心力交瘁过。略有空闲,她却不会冥想,反正现在对术士而言,她担心的是该如何耗费掉灵魂之力,而不是积累。空闲的时候,她总是看向依旧倒在术都中心的白塔,眼前仿佛看到白色法袍飘扬。

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那个人的回归。假如一切没有意外,今天在这里带领一群低阶术卫,挑起术都重担的人,本该是他。

当然,太御不得不承认,如果镇都冕下是苏卷,事情未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藏锋冕下在三大帝国与术都之中的声望,超过任何一位冕下。

这不是一个高贵的封号,就能拥有的。

但是那个人,碎如齑粉的灵魂,她当初尽心尽力收集的一小撮,静静的待在白塔的某处。当众魂之魂挣脱封印的刹那,也不知道那一撮灵魂,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然而太御静静遥远的看着倒下的白塔,却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

她现在是术都最后的希望,绝不能以身犯险。这一点,太御再愚蠢,也要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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