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状,也都垂眉不语。

“明,你以为呢?”宇文成都回头问我。

“我……”我半闭目沉思,虽说隋炀帝死有余辜,且隋朝灭亡也是大势所趋,但由我来推波助澜,似乎有些不妥。但我转念一想,如果隋炀帝迟迟不死,那我如何能逃离這里?再退一步说,即使我不献计,最终还是有人会想出计策来的。

“不会,即使陛下见了火光,起了疑心,他也只会叫太监去查看,到时只需裴将军领了数名军士,拦住宫门,告之那些太监,乃城东草房中失火,外面军民救火,所以才会喧哗,让他们拿這话去回陛下。”我轻弹衣袖,缓缓说道:“而那些太监也乐得偷懒,必定将此话信以为真,都退回院去,报与陛下,而他此时正沉于酒色,只道是草房失火。绝不会将這事放在心上,各位将军可以放心行事。”

宇文成都颔首道:“恩,明说的有理……那便举火为号,先将皇宫围困,待到天微明时,再领数百精兵一齐杀入宫去。而此时,那数百名骁勇宫奴早已被放出,殿中守卫将士大都已被我们劝散,那宫里已没剩几人了。”

司马德堪先是点头,后是摇头,“但仍有屯卫将军独孤盛与千牛备身独孤开远二人守宿,他们手中仍有千余名守备兵士,该如何应付他们呢?”

“這……”众人互看一眼,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在宫中,曾与独孤盛、独孤开远這两人交过手,他们的武艺并不精湛,非骁勇善战之人。”我打破了沉寂,开口说道:“且他们手下的兵士疏懒成性,久不操练,守夜时,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面无人色,个个胆小如鼠,一旦义军杀入宫中,他们怕是早逃得一个都不剩。”

“风公子所言极是,但,”司马德堪又道:“即便我们杀入内宫,但宫廷深远宽大,左一座院落,右一座楼阁,昏君若找一处躲藏起来,我们如何能找得到?时间一长,怕是要生出变数来。”

“呵……這也不足为虑。”我弹了弹袍子,笑着说道:“陛下夜宿文思殿,司马将军率人必定是从正殿杀入,裴将军则从南面攻入,赵将军再从北面破之,如此一来,东、南、北三面都被占领,只剩西面。皇上必定往西宫逃去,而西宫的楼阁并不多,即便是分个搜索,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到时要拿人,那就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

“恩……是……”众人听后均点头称是。

“想不到风公子年纪轻轻,处事却如此周详,有你助我等一臂之力,何愁大事不成?”司马德堪起身抱拳行礼,“宇文将军,便這样说定了,我回去打点事务,以策万全,先行告辞了。”说罢,他便转身走了。

“宇文将军,风公子,那我们也告辞了。”裴虔通等人也起身告别,躬身施礼辞别后,众人便鱼贯而出。

“明。”我正想跟随众人出去,宇文成都忽然叫住了我,他大步来到我面前。

“怎么了?还有事?”我抬头看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轻如鹅毛的吻便落在我的额上。

宇文成都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似叮咛,又似警告,“明,你记住了,大事成的那日,便是我得到你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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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我仍时常在宫中行走,但每次都很小心地避开隋炀帝,他若是召我去,我便推说身体不适,有时就说在萧皇后那里,或是说回了宇文府,总之就是尽量避免单独和他相处的机会。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三月,今天就是宇文父子约定起兵的日子了。

我将随身的物品都收到背包里,再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半新不旧的太监服。宇文成都嘱咐我一定要在宫中等着他,而我当然不会等他了。我打算等到半夜时分,叛军进入皇宫后,宫中必定大乱,宫女太监逃生躲死的,必定乱成一团,到那时我换上太监衣服,随着那股人流,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趁乱逃出宫去。

“叩,叩……”我正打算换衣服,房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呢?我一愣,宇文成都说三更起事,现在才过亥时,他不会這么早就派人来接我吧?

我赶紧把那些东西藏好,回身去开门。

门外站的居然是玉儿,我先是愣怔了下,而后笑着问:“玉儿,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么?”

“我知道风护卫一会要去巡宫,我怕你饿了,所以拿了碗莲子汤来给你的充饥。”玉儿边说着,边走进屋内,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

這些日子,我和玉儿已混得很熟捻了,她时常拿些糕点来给我吃,久而久之,我也习以为常了。

“恩……好吃……”我坐下狼吞虎咽地吃着,心想越早吃完,越早送走她,我也好行事。

“对了,玉儿,那个……”吃着,吃着,我想起了即将发生的宫变,一旦叛军闯入宫中,一阵肆虐,恐怕玉儿也有危险……我犹豫着要不给她警示,好让她能安然避过這场灾祸,“恩,其实,今晚……”我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的半边身体忽然麻痹了,下一瞬,连另外那半边的身体也动不了了。

“你,你在那汤里放了什么?”我扶着桌角,努力不让自己倒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