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挨了皇上那一记耳光,确是因我而起,今天就算我还给她了。其实她也算是个真性情的女子,直接给我一巴掌了事。”我转脸躲开宇文成都的手,“要知道,后宫女人间的战争,不见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但是残酷性更强,正所谓明枪易躲暗剑难防,最毒妇人心啊。”

宇文成都不解地问道:“听你這话,你当真一点也不怨恨她?”

“后宫女人间的战争导火索,只能是男人。如果女人仅仅为了男人而战,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愚蠢。因为即使你赢了,你也只能得到那个男人的片刻宠爱,他是祸水,迟早还会挑起另一场战役。”我先是叹气,而后轻笑起来,“聪明的女人对付男人,而笨女人对付女人。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世间男子已经太会伤人,我怎么忍心再给她伤痕,所以就算我满怀委屈也提不起一点恨啊。”這个时候我想起了辛晓琪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歌词对后宫的女人来说,可真是至理名言。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宇文成都笑得有点古怪,“你是女人么?”

“我,我只是打个比方嘛!我当然是男人了!”我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但话已经说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了,“如果将来我娶妻,一定要娶个善解人意、不妒忌的女子。”

“我若娶妻,必要娶一个文武双全的绝色美人,”宇文成都双目灼灼地看着我,“否则我宁愿终身不娶。”

“呵……文武双全的绝色美人?”我又笑了,“世间恐怕没几个這样的女子……”

宇文成都缓缓垂下头盯着我,“怎会没有?眼前不正有一个么?”

“嘿,嘿。将军说的人该不会是我吧?我,我可是男人……”我干笑两声,底气不足地说道:“再说了,如果我真是女子,這容貌也过普通了……”

“普通?明,你知道么?论容貌,這宫中的女子,恐怕没有一人及得上你……”宇文成都双目炯炯,透露着危险的信息,“倘若你是女子,无论如何我都会得到你……”

他看我的眼神太古怪了,那绝对不是男人看男人该有的眼神……一阵惊恐袭上我的心头,莫非,莫非他早已识破了我的女儿身?

“我,我……”我支吾地说道:“将,将军,别再说笑了……我,我要去巡查文思殿了……”

宇文成都没有阻拦,“好,你去吧。”

“是。”我答应了声,立即转身逃命似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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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我静静地坐着,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一如我此时的心境。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日,是我的生日。

来到這个时空的第一个生日,是和秦琼一起度过的,那年我十六岁。

秦琼……想起他,我微微地笑了。此刻包住我长发的蓝色头巾是秦琼送我的生日礼物,记得那天我无意中向秦琼说起我的生日,结果等我晚上回到衙门,桌上就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而后他就送了這条蓝色头巾给我。那时我的头发虽然已经齐肩,但我只会随便扎个马尾,怎么也学不会梳那麻烦的发髻,秦琼就每天早上不厌其烦地为我梳头,而這一梳,就梳了两个月。和秦琼在一起的日子很轻松、很舒服,所以造成了我对他的依赖。喜欢他揉着我的头发,轻声地叫我傻小子;喜欢他捏着我的脸颊,让我别惹事生非;喜欢和他坐在月下畅所欲言、分享心事。我喜欢他,但只当他是兄长,无关风月。

来到這个时空的第二个生日,是和李世民一起度过的,那年我十七岁。

世民……那个和我同月同日出生的男人……想起他,我的胸口仍旧生生的疼着。我拉上袖子,手臂上那道和他一样伤疤,不太规则地愈合了,像一只歪着半闭的眼睛,怔怔地要流下泪来。手中這枚印章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想象着他挽起袖子,像个工匠般篆刻印章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好笑,眼眶却在這个瞬间变得灼热,我不得不闭上眼睛,抑制那迎面而来撞击瞳孔的哭泣。最初看见他的那一眼、那一笑,无声无息,我不以为意。未曾想过,這就是缘,這便是孽。原来,仅仅是短暂的一面,也能构成永远。那一面就是永远的悸动,是永远的伤害,是永远的挣扎……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有這样心酸的感觉,是不是都能碰到這样一个男人。這样的男人一生中只有一个,只会有一个。无所谓时间,无所谓地点,只要在宿命之中遇到了那个人,所有未曾流过的泪水,再没有躲藏的余地,全部奔涌而出……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定了定了神,才开口问道:“是谁?”

“是我。”门外响起宇文成都低沉的声音。

怎么是他?我连忙答道:“我已经睡下了,夜深了,将军如果没什么要紧事,还是请回吧。”

宇文成都沉声道:“陛下有旨意给你……请立即开门。”

這么晚了还有旨意?我知道這扇小门拦不住他,就算我执意不开门,他还是可以硬闯进来。

“什么旨意?”我打开门,宇文成都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形成一道坚实的墙,在昏暗之中将我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