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挟天子以令诸侯?诛无道以就有道?”宇文化及眯起眼,“不知风公子有何良策?”

我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呵……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不如换个地方详谈如何?”

在花园的假山前谈谋反之事,危险系数太高了,刚才我不就躲在假山后面么?隔墙有耳,万一出现《红楼梦》里“四只眼睛没看见人,六只眼睛也没看见人”的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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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壶高冲,吱吱吐着浓浓白气的沸水慢慢注入茶壶里,看着叶片在温水中慢慢舒展开来,茶叶在壶里上上下下地沉浮,茶香氤氲,缓缓地从杯子里袅袅地溢出来,沁人心脾,那清香在书房里里轻轻地弥漫着。

我端起浅抿了一口,清香与甘洌,幽幽地在舌尖辗转,令人流连忘返,我悠悠说道:“早茶一盅,一天威风;午茶一盅,劳动轻松;晚茶一盅,全身疏通。”

“想不到风公子还是品茶高手。”宇文化及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我,“此处只有我们三人,你有话直管说。”

“我只是附庸风雅,算不得茶道高手。不敢称‘品’,而只称‘喝’,”我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陛下如今要迁都丹阳,人心浮动,有许多军土不肯随驾渡江,纷纷商议,携带私逃。大人只需在各处官员跟前煽惑,劝他们乘机起事,何愁大事不成?”

宇文成都面上已有喜色,但很快又皱起眉头,“虽说如此,恐怕人力不齐,人手不足,必须再得几人的支持,共商大事,才可保得万全。”

“宇文将军所虑极是。”我稍一沉吟,“据我所知,将军的叔父宇文智及,现任少监,执掌禁兵,权势极大。而他虽是杨广的亲信侍卫,却最恨杨广的荒**无道,早已心怀不满,将军可邀他共举大事。”

不止宇文成都点头,宇文化及也颔首赞同,“嗯,智及确是不二人选。”

“而司马德堪、裴虔通、元礼几位郎将,都是关中人,家小全在关中,此次随驾到江都来,心中本就不情愿,如今关中又被李渊所占,他们挂念妻儿老小,必定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回。”我低头抚着茶杯,慢慢说道:“而陛下要迁都永嘉,此去南北阻隔,再无还乡之期,他们必已生归逃之心。他们既想逃离江都,定有异志,我知道,宇文将军与他们是莫逆之交,只需从中鼓煽,将其邀来共谋大事,一同举兵,那人手兵力方面就可不必顾虑了。”

“嗯,风公子此计可行。”宇文化及又点了点头,“但,禁军数万,不能轻举妄动,且他们未必能完全听我号令。”

“這个好办,行事前,只须将宇文大人推立为盟主,”我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到时众人都受你约束,统率行动,则大事可成。”

宇文化及有些犹豫,“司马德堪、裴虔通、元礼等人皆是能人,他们未必肯听命于我。”

我淡淡一笑,“司马德堪、裴虔通、元礼等人虽各有才智,但其威信仍不可服众,惟宇文大人是当今英雄,倘若由你主持,众人必定不会有异议。”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宇文化及对我這话倒是很受用,他再次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我便放手一搏,祸福都听天由命了。”

“且慢,禁卫军固然是听我们指令,”宇文成都忽然出声,“但宫门之外还有宫奴数百人,个个体健骁勇,想闯入宫门又谈何容易?”

宇文化及一听,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這事说来也不难,那几百名官奴都由司宫魏氏掌管,魏氏是一个妇人,因为得到陛下宠信,所以才能专掌官司之职。”我低头又摸了摸茶杯,“我们只要多拿些金银贿结魏氏,让她去说服陛下驱放官奴,而陛下如今沉迷酒色,正在昏聩之时,必然会听从她的话。只要那些官奴一放,就再无后顾之忧了,想入宫门,那便是易如反掌了。”

“這些日子你整日在府中,从未出门,为何這些事情你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宇文成都听后脸上先是一喜,而后愉悦之色渐渐退下,“你不用出门便知天下事,不得不让人称奇。”

“這……”我心中一惊,糟糕,老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只贪图一时口快,就什么都说了,完全没顾及到后果。真是说多错多,难不成要告诉宇文成都,我是因为《隋唐演义》看多了,所以才对如今的局势這般了解么?“呵……這有何稀奇,想当年,诸葛孔明身在隆中,未出草庐,也能知天下之事。我自然不敢与他相比,但如今的局势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伶牙俐齿、巧言善辩……好个风明……”宇文成都的眼睛危险地敛起,“我原以为你只是武艺高强、胆识过人,不料你居然如此有谋略……”

“我将我所知所想都告诉了将军,只是希望能对将军举事有所帮助。”他眼中的那抹厉色令我心中一凛,“怎么?而今,我已无利用价值,宇文将军莫非就想卸磨杀驴,杀人灭口么?”

“哈哈哈……我当然没有這个意思,我反而很庆幸当日救你一命,如今才能有如此聪慧的助手。”宇文成都忽然长声大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