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宇文成都那凶狠的眼神根本不像是活人该有的,那早已敛起的黑瞳深邃地盯着我,嘴角那似有若无的冷笑令我不寒而栗。此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他手里,只要他一个不高兴,恐怕我就会无声无息地从這个世界上消失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得答应道:“我明白了,我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如此最好。”得到我的回答,宇文成都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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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受的伤虽然不重,但要完全痊愈却需要很长的时间,我老老实实地在**躺了几日,在大夫良药的调养下,身体渐渐恢复,肩膀也能活动自如,便开始不安份起来。

這日傍晚,我实在闷得发慌,就提起长剑往较场走去。

较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宇文成都一人在那里练箭。

我养伤的這段日子,宇文成都时常来探望我,我们谈论武功,商讨天下之事,彼此间倒也没那么生疏,我大步上前招呼道:“将军,這个时候还来练箭啊?”

“是你?”宇文成都有些意外,“你的伤还未痊愈,不好好休养,来较场做什么?”

“多谢将军关心,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目光一转,一指他手上的弓箭,“将军如果不信,我可以用射箭来证明。”

“射箭?”宇文成都摇了摇头,“不是我看轻你,但這弓恐怕你拉都拉不开,更不用说射箭了。”

“哦,這弓有何希奇?让我看看。”我伸手拿过他的弓,仔细端详起来。這是一张铁胎弓,比一般最大的弓还长出尺余,竖立起来,比我还要高出几寸,握着手里沉甸甸的,弦是用上好的牛筋制成,整张弓发出暗蓝色的奇异光茫。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弓,没有两三百斤的力气恐怕是拉不开的。如果真的拉开了,那射出的箭应该能将百步外的厚重木板完全射穿,我不由叹道:“好弓……好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果然是至理名言……”

“如何?這弓比你人还高呢。”宇文成都见我两眼发直,遂打趣道:“依我看呢,不如再等几年,等你长得比它高了,再来试它也不迟。”

“哼。”我原本还有些犹豫,被他這么一激,反而来了劲头,“不用等几年,我现在就能拉开它!拿箭来!”

“给。”宇文成都看我一脸坚决,也不再劝阻了,回身递给我一只箭。

那箭配合弓身染成褐色,有三十寸长,窄长尖锐的猎杀箭头,箭身相当坚韧,可以承受任何强弓制造出来的拉力。

我横着握住弓箭,慢慢仰起头,呼吸吐纳,静极生动,气向下丹田聚敛,心中没有一毫杂念起动,脉搏不觉跳动,血液仿佛也停止了流动,全身定于虚空。

“喝!”我启唇轻啸一声,猛地一运气,轻舒两臂,弦在手指间饱满地张开,富有弹性的弓身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呼吸在這一刻似乎已经停住了,一阵凉风轻轻掠过,吹起我鬓旁的几缕乱发,手指一松,只听弓弦砰地一响,那箭破空呼啸而出,如闪电一般,射中宇文成都刚才射出的箭的箭尾,将箭杆一劈两半,再射穿了靶心。

“呼……”我缓缓呼吸,平复着体内乱窜的真气,慢慢地,四肢百骸,细微末梢,肌肤腠理、五脏六腑渐趋平衡。

“好小子!挺厉害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宇文成都呆怔片刻,才颔首赞许,“方才看你缓缓运气后才开弓,不知你用的是什么呼吸吐纳法?”

“我用的是太极心法。太极讲究的就是柔中寓刚,刚中含柔,太极可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并且越柔软则越坚刚。”我没有刻意隐瞒,照实说了:“刚缺柔是浪费力气,而柔缺刚则是攻而不克。只有两者相辅相成,才能无往而不胜。”

“原来如此。无怪你以如此纤瘦的身躯,却能轻而易举地将這张大弓拉开……”宇文成都接过我手上的弓,“你的箭法也十分精妙,居然能射穿我的箭。”

“呵……我只是侥幸而已……”這时我才觉得肩膀隐隐做痛,看来我的伤确实还没全好。

“侥幸?”宇文成都笑了,“想不到你年纪虽轻,武术造诣修为却已十分高深了。”

我一挑眉,“修为?我以为将军只注重实践,不讲究修为呢。”

“修为高的人,武功往往才是最高的。在武术修炼中,精神修养与技术训练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宇文成都将弓放回弓架上,“我的修为远远不够,但杀人的伎俩却有很多。而无数次的实践告诉我,结束对方的最好方法就是击倒对方。”

“不,结束对方最好的方法是用毒药。”我忽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用毒药不是比打杀来得更快,更有效么?”

“毒药?”宇文成都不屑地哼了声,“我从不用下三滥的招数。”

“呵……我当然知道将军不会用這样的手段,说笑而已。”我看他似乎有些不高兴,连忙说道:“治世文为重,乱世武为先,要安邦定国,武更是必不可少,而像将军如此神勇的人,定会在這样的乱世里创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