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钦差一下愣住了,只呆呆站着,不发一语。

“大人,我已在偏厅备好酒菜,请移驾一聚,那几位士兵大哥也一起入席,边吃边谈。”我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都很想听你们说一说江南风情,谈谈江南美景呢。”

没料到情势变化如此快,那钦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已领教了李世民的厉害,如今哪里还敢说个不字?只得点头答应。

李渊這时也定下心来,领着钦差去偏厅赴宴了。

“明,”李世民从我身边走过,不忘在我耳边轻轻嘱咐,“今晚我们一起出府去走,戌时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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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我换上一身白色长袍,对着铜镜慢慢地梳理着长发,窗外忽然传来李元霸的叫声:“明,出来,我带你出去玩!”

怎么是他?我怔了下,利索地盘起长发,束紧发带,走去开门,“你小子怎么跑来了?”

李元霸眉飞色舞地说着:“今天是你生日,我想带你去市集逛逛,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多闷呀。”

“我看是你小子自己贪玩,想出去吧?”我伸手打了下他的头。

“哎哟,疼死我了!”李元霸摸着头装模装样起来,“那你要不要和我出去呢?”

我有些为难,“恩,我是要出去,可是我已经约了你二哥了……”

李元霸拉了我的手就往外走去,“我二哥?那不要紧,我们可以一起去。”

“一起去哪里?”浑厚低沉的男声传来,我抬头看去,李世民半倚在门边定定地望着我,一袭白色锦袍衬着夕阳暖暖的光辉,简约中透出一丝高雅尊贵的气息,他潇洒得恍若天神临界。

我一直以为,只有心空明澄澈的人才能穿出纤尘不染的白来,只有那样的白,才是令人神往,是纯粹的美,无法企及,不可亵渎的。

看得出,李世民钟爱白色,他喜爱的白色不是纯如飞雪的白,而是众色归一的白,是百色之王的白,他拥有的是抽之不尽、敛之不完的白色。

我眼眨也不眨地看了他好一会,忽然觉得脸有点烫,赶忙别过头去,“哦,元霸说要和我们一起去市集。”

“你?”李世民皱了皱眉看着李元霸,“我怕你一出去,就要惹是生非。”

“不会,不会,我保证不会!”李元霸一手挽着我,一手拉着李世民,眨巴着大眼睛,哀求道:“二哥,明,带我一起去吧……”

“好,一起去。”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侧头问李世民,“人多才热闹嘛,你说是不是?二公子?”

李世民轻叹一声,颔首道:“也罢,就一起去吧。”

我们三人才踏出房门,就见刘文静匆匆赶来,看到我们,他一愣,“怎么,二公子要出门?”

李世民笑着回答,“是啊,想去市集走走,文静找我有事?”

刘文静看着挺着急,说起话来倒是慢条斯理,“如今已是兵临城下,二公子居然还有心思游玩?”

“文静有话边走边说吧。”李世民轻松一笑,抬脚往外走去,“我已将钦差一行人安排妥当,好酒好菜伺候着,必定可以拖住他们好几日,在這太原地界,他和几十个随从,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翻不了天的,文静尽可放心。”

刘文静紧跟在李世民后头,“這也只是缓兵之计,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等十几日后,莫非二公子真要看李大人被押解上囚车,到江都任凭那昏君杨广摆布么?”

“我自然不会让家父涉险,只是时机不对,有一事仍令我担忧,”李世民的脚步走得又快又稳,“我三妹、四弟与家人,都在河东。倘若仓促起事,恐怕会累及全家。”

刘文静恍然大悟,“二公子言之有理,是文静疏忽了,那二公子是否已有对策?”

“我早已拟好了书信给长安的家人,让他们速速赶来晋阳,方才交于家父签名定夺,如今已差亲信之人送去了。”李世民云淡风轻地笑着,“我们先拖住那差官几日,待四弟、三妹他们一到,即刻打出义旗,举兵晋阳。”

刘文静不由叹道:“原来二公子早已胸有成竹,是文静多虑了。”

“胸有成竹说不上,只是有少些把握。”李世民轻轻弹了下手指,王者的气势不自觉地流露,“呵,我年纪尚轻,有时处事不够周详,还希望文静从旁多加提点。”

我不言不语,在旁默默听着,心中却想了很多。与李世民相处得越久,就越了解他,他虽生得一副温文儒雅的书生样,却有着王者的气息和令人无法漠视的霸气,他或许不会狠辣到不择手段,但做事果决,沉着应对,处事不惊,颇有王者之风……

耳后忽然一阵热气袭来,痒痒的,李世民不知什么时候已近到我身旁,他轻轻问道:“怎么了?”

“啊,没,没有……”我敷衍地说着,抬眼一看,原来已经到市集了。

估计是快过年了,市集上很热闹,灯火通明,把街道河里都照射得如白昼一样,路上人潮滚滚,路边道上摆满干粮、杂货和水果摊,小贩的叫卖声揭开了晋阳城繁荣、喧嚣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