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你对如今局势有何看法?”李世民转过头问我。

来了,终于还是问到我头上了,该来的始终是躲不过,就算我雕像装得再像也是没有用的。

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我很轻松地答道:“如今天下大乱,已经没有是非可言,除非有汉祖的约法、光武的中兴,拨乱反正,为民除害,或许还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刘文静听了我的话以后眼睛发亮,“哦,明兄弟此言有理,你可曾看见有和汉高光武一般的救世英雄出现?”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当然看见了,不就是坐在我旁边這个一脸欠扁的李世民么?

心里虽然這样想,但是嘴上可不能這么说,我故意装傻,“哦,這我倒是没看见,还望刘先生指点。”

刘文静看了我一眼,才看向李世民,“依文静看,二公子就是命世奇才。”

“我李家世代接受皇恩,家父身为隋臣,一向忠心耿耿,日夜忧思,只为能报效国家,作个青史留名的忠臣,我又怎么能做心存异谋的人?”李世民长叹一声,似有万般无奈,“只能叹现今局势如此,就算我不愿有违天道,以臣谋君,恐怕也是回天无力。”

“你……”我听后一愣,偏头看去,李世民也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他的唇角微微上挑,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

我愤愤地转过头,這李世民居然故作姿态,和我装模装样上了。明明内心想争雄天下,表面上还装着仁义忠孝,当真以为我傻得看不出来么?

可怜刘文静不疑有他,仍是劝戒道:“自古就说,乱世出英雄,令尊手握重兵,二公子又阴蓄士马,今日不乘世起义,为民除暴,更待何时?”

“唉,刘先生不必多费唇舌劝说了,二公子只想做个忠义臣子,并无意于天下呢。自古只有争做皇帝,可没听说有被强逼着做皇帝的。”我叹了口气,挑衅似的看着李世民,心说,你装啊,你再装啊,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李世民估计没料到我会這样说,眉峰拢起,侧头紧紧盯着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或许在前一刻我还会惧怕他的目光,不敢胡乱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有可能夺了我的小命去,可是现在却有个很奇怪的感觉,不论他的目光有多锐利,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安,好像认定他不会伤害我,那是一种属于女人的直觉,就当我耍小聪明吧,我愿意赌一把。

“你当真是這样想的?”李世民定定地看着我,眼中有丝诧异,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从和他相识以来,每次交锋我都处于下风,难得這次占了点上风,我心里不由地有些得意。

“那二公子是否真的无意争雄天下呢?”我不答反问。

“其实做皇帝并不是一件轻松开心的事情,但为什么人人都想做呢?因为人们真正贪恋的是皇帝手中的权利,主宰天下的权利。”李世民微微伏低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们本来就是挨着坐在一起的,這样一来我和他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了一起,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在我耳边说道:“什么是主宰天下的权利?那就是你所说的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所以帝王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排除异己、消灭眼中钉。所以,不要轻易去揣测帝王的心……虎须拈一次就够了,再不收手,很可能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李世民的声音冷酷而无情,让人觉得如置冰窖。但他的眼神更冷,清冷得仿佛沾染不上任何感情,那种冷会透彻你的骨髓,有着一种无法忽略的距离感。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如果说刚才我激他是出于女人的直觉,那么我现在的恐惧就是出于人的本能。

“别怕……”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轻微颤抖,李世民眼睑一敛,遮住了眼中的那抹光,随后他呵呵一笑,大手一翻,握紧我的手,袖子很宽,完全盖住了我们相握的手。

我怔了下,很意外,他的手居然很温暖。

“我看如今君王无道,民心尽失,神人共愤,确实有解民于倒悬之志,自古扬名的多,做实事的少,须知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惟有德者才能得之。”李世民仍是紧握着我的手,侧过头去对刘文静说道:“只是我李世民才疏学浅,既无兵将,也无钱粮,如何成其大事?”

“我为晋阳令数年,熟悉地方豪杰,如今天下汹汹,多如牛毛的难民因避盗入城,一旦聚集起来,可获众十万余人,公子正可全部收为己用。刘文静在此时插话进来,他很细致地分析着,”令尊手下又有数万精兵,趁此虚时入关,传檄天下,不出半年,大业可成。“

“恩……那家父那里……”李世民把问题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原点。

“令尊那还真是不好办了……”刘文静摸着额头,一副很头痛的样子。

“立德为先,渡人为本,攻心为上。”被李世民這么一吓,我的头脑反而冷静下来了,“我知道李大人素来喜欢观气望星,何不投其所好呢?”

刘文静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