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有些嗔怒地推开他的头,“世民,别這样,一会有人经过……”

“他们没有我的吩咐是不会来這园子的。”李世民却不在意,他看我咬一口,就低头也咬一口,就這样,一人一口,很快就将一个梨子吃完了。

李世民将梨核放回桌上的盘子里,用锦帕小心地擦着我的手,他擦得很仔细、很干净。

“明,冷么?”一阵凉风拂过,我瑟缩了下,他便伸出左手环过我的肩将毛毯往上拉了点,右手则圈紧我的腰,让我可以舒服的靠着他。厚实的臂膀、宽阔的胸膛、淡淡的麝香……他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躺在他的怀里,即使天崩地裂也不会感到一丝害怕。

李世民的手在我的腿上轻轻地揉搓着,专心地为我按摩。

“嗯……”好舒服……我嘀咕了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喜欢两个人在一起相依相偎感觉,這是一种温馨,一种让人无法摆脱的沉醉。這样的日子真是幸福得令人害怕,混了酸的甜、增了苦的甘,這是向命运偷来的幸福,明知不能长久,我却无法拒绝,只想沉沦。

亦幻亦真中,我似乎听见李世民长叹一声,我没有睁开眼,双手伸出,直接搂上他的脖颈:“世民,你有心事?”

“没有。”李世民的动作顿了下。

“我虽然腿残废了,但心没有残废。”我坐起身,捧起他的脸,正视着他。

李世民的手贴着我的手,额头顶着我的:“大哥完全歼灭刘黑阀后,父皇便将陕东道大行台、山东道行军元帅及河南、河北诸州都划拨给他掌管。”

我一听便明白了,那陕东道大行台是李世民身兼数职中的一官,李渊這番安排,岂不是将他置于李建成的直接管辖之下?如此一来,李世民便会给李建成钳制得动弹不得。

“我本以为凭着大哥的才能是解决不了刘黑闼的,最后必定还是需要我再度出马。”李世民握着我的手,轻吻着我的手心,神情温柔,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冰冷,“没想到大哥居然這么快便歼灭了刘黑闼,而且是一劳永逸,這确实令我始料未及。”

我实言相告:“其实太子此番能大获全胜,是因为有魏征在后为他出谋划策。”

“魏征?你说的可是以夏军降臣之身被押回长安来的魏征?”李世民滚烫的唇吻着我手背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语调仍是不温不冷,“此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决断之才,我原本就想收为己用,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大哥将他从我的指缝间挖了过去。”

“潼关以东是你所辖,你领兵围困洛阳一年有余,处心积虑在那儿培植势力,应该说,那里已是你的地盘,根深蒂固、难以动摇。”我微敛眸,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而太子能获得的地方,只有山东河北。魏征是河北人,所以他了解河北人的心思。河北人心最难制伏,河北乱,则天下乱,河北安定,则天下安定。而且魏征在那里的故旧很多,听说此次他亲自前往游说他们为太子效命。所以他必会结识山东河北一带英才,因为這才是与你抗衡的上策。”

“我处心积虑?明,你说话还真是无所顾忌……”李世民的手戏弄似地撩起我落在肩上的发丝,在指上缠绕了几圈,“這个魏征,真是祸患,寻个好时机,定要将他铲除。”

“不,你绝不会杀魏征,而且你还会重用他,這是一定的。世民,你不是唐皇的长子、大唐的太子,而只是一个王爷。自古‘功盖天下者不赏,勇略震主者身危’,即使你是王爷,恐怕也难以避免他人的怀疑与嫉恨。這个道理你不可能不懂,何况,你原本就不想做什么太平王爷。”我肯定地说着,伸手圈住李世民的腰,明显地感到他身躯的僵硬,“先不说你是如何想的,那太子李建成能心安理得接受你這个功业远胜于他的二弟么?将来他登上帝王之位,他会将你置于重位,任你一展抱负才略么?不用说太子了,恐怕连你的父皇都不能坦然面对這个事实。”脖颈上忽然一阵刺痛,原来是被李世民狠狠地噬咬了一口,我抬眼看着他,挑衅似的笑,“怎么?被我说中心思,你想杀人灭口?”

“我是很想,可惜怎么也舍不得,总狠不下心……”李世民抚着我的脖颈,脸上依然有笑,只是眼神已变得深幽,他意味深长地说着,“四海之大,天命却只在一人……明,你知道么?這些日子,大哥派人向我手下的文官武将示恩笼络,想收买他们和离间他们与我的关系。呵……大哥太小看我了,他送的那些财宝毫无例外地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且即使大哥对我的下属作出這种种示恩之举后,我仍是对這些人信之不疑,让其陪侍左右,没有生出半分猜忌之心。”

“我听说太子秘密搜罗四方骁勇,编成长林军驻守东宫,他這样做,实在是居心叵测。”我眉一皱,也说道,“他這样私底下扩张兵力,行迹已经是叛逆,若真要从严拿办,恐怕他這太子之位也不保。”

“不会,父皇对大哥宠爱备至,不会因为這等小事就废了他。大哥通过亲信杨文干招募军队,意图谋反,父皇却只说他是遭人诬告,此事便這样不了了之。”李世民漆黑的剑眉骇人地敛紧,脸上的神情也是阴森得可怕,“自大哥灭平刘黑闼以来,父皇便愈加地亲近他,一点点地侵蚀掉我的兵权。而且宫中的张尹二妃都已被他收买,三番四次在父皇面前说我的是非,害我时常挨父皇的训斥,令我疲于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