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你还没打算与秦王成亲么?”秦琼的口气有些严厉,“莫非你想一直這么暧昧不明地住在秦王府里么?殿下就不曾想过要给你一个正式的名份么?”

正式的名份?李世民這一生不知道会给多少个女人正式的名份,而我,或许就是那唯一一个在他身后无名无份的女人。

我好笑地扬起眉,自我嘲讽道:“正式的名份拿来要做什么?能添饱肚子还是能抵御寒冷?”

秦琼紧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而后才缓缓说道:“明,你告诉秦大哥,你心中是否有委屈?”

“委屈?没有。”我轻描淡写地回道。埋怨别人,才会有委屈。恨自己,却不能有委屈。

“明,我愿将你交托于秦王,不是因为他是大王,而是因为他是你喜欢的男人,他是你选择的男人。”秦琼的神情依然落寞,“明,你若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能办到的,一定为你办到。我做不到的,也会为你做到。”而后他了然一笑,习惯性地抬手揉着我的发,“明,若有一天你想离去,告诉秦大哥,秦大哥一定会带你离开這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不要对我這么好……不值得的……秦大哥……”我喃喃地说着幼稚天真的话语,感受着他抚着我长发的那份温柔。他的关心和细心,令我愈发难受。他对我的好,我觉得很惭愧、很内疚。不想伤害他,不想,不想,真的不想,但是我偏偏却伤他最深。

“傻丫头……”秦琼摘下一朵雪白的栀子花放在我手里,沾满我一手的香气。

“谢谢你,秦大哥……”我抬头,想让他看到我的笑容。

“唉……傻丫头……”秦琼深深叹息,而后他宽大温暖的手擦去了我眼角笑出的泪水。

风中传来飘渺暗淡的花香,扑朔迷离,断断续续,伸手截住那被风吹落的自惭自秽的枯萎花瓣,苦涩和温馨同时潜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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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传出一阵笑语和婴儿清亮的啼哭声,而后罗成笑着挑开帘子迎了出来:“明,你来了。”

“线娘——”我也不和罗成客套,直闯内室。

窦线娘抱着还在哇哇哭叫的孩子坐在床榻上,虽然她面色苍白,但却一脸笑容,两眼有着熠熠的神采,完全沉浸在为人母的喜悦里。

“哇……這孩子生得真漂亮……”我低头看着那裹在锦被里,透着娇软粉色的奶娃儿,“嗯,眼睛像罗大哥,鼻子和嘴唇则生得像线娘呢!”

“我倒希望這孩子生得像线娘這般美丽呢。”罗成边说边含情脉脉地看了窦线娘一眼。

“不要胡说!他是男孩呀,怎能生得像我?”窦线娘被罗成看得脸颊起了红晕,而他则变本加利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两人互相注视,眼光纠缠在一起。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他们的脸上只有快乐和满足的微笑,他们无疑是幸福的,因为连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们的幸福。

窦线娘见我呆立在一旁,大概是觉得冷落了我,便轻柔地把孩子递给我,“明,来,你也抱抱。”

“我,我……”我张大眼睛,屏住呼吸,敬畏而小心地接过孩子。這孩子到了我怀里,竟也不哭了,嗯哼了几声,便吮起了手指头,眨巴着大眼睛看我,我开心地搂着他左右轻轻摇晃着,“哦,哦,小罗通真乖,好乖……”

“罗通?”罗成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为他取名罗通?”

“呃……”糟了,我急中生智,赶忙解释道,“因为我刚才在花园里遇见秦大哥,是他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罗成不疑有他,转头问窦线娘,“你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子为你去弄。”

“我想吃桂花糖藕。”窦线娘想了会才答道。

“好,我這就吩咐他们去办。”罗成拍了拍我的肩,“明,你在這儿陪着线娘,我去去便回。”

“罗大哥很疼你呢。”我望着罗成离去的背影,回身把孩子交还给窦线娘,还不忘打趣道,“有這样体贴的夫君,你可真是好福气呀。”

“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是……”窦线娘的神情有些黯然。

“唐皇已经下令赦免了你们一家的罪,你还担忧什么?”我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指逗着在锦被中的罗通,“莫非你还为你父王的事而耿耿于怀?”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是绝不可能因为私情而休战,這些我当然明白。夏军被击败后,罗成为了替我求情,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窦线娘的声音微弱,略微震颤,“他说他不要封赏、不要功名,只希望能保我平安,他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为了我,居然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地求人……”

“线娘,你知道么?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一见钟情、情投意和、了解信任、承诺守信……”羡慕啊,真的羡慕他们的感情,那份我永远也无法拥有的完整的感情。我的指尖轻触着罗通红扑扑的小脸,“你们之间是如此的纯粹、干净、没有欺骗、没有谎言……呵,其实我也很佩服你们,佩服你们的勇气、你们的不顾一切……這才是真情流露,是权势与财富是换不来的。”酸得掉牙的陈辞滥调,却总能感动人,尤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