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来无论如何劝解,他们都不会回去了。除了叹息摇头,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好吧,你们愿意跟来,那便跟着吧。”说罢,我牵着追风,慢慢朝前走去。

“是。”众人立即点头,便逐一跟了上来。

我不言不语地走在前头,心中感慨万千。一直以来,我都独来独往,我行我素,除了自己,我不需要为任何人、任何事负责。而今,身后跟随着這群人,他们是我的力量,却也是我肩负的一份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的责任。

我低头想着,不知不觉已走了好长一段路,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轰隆轰隆”,似乎有些像滚滚而来闷雷的声音。

“怎么回事?是打雷么?”欧阳炎抬头看看天,疑惑地问道。

“不是打雷。”我静心一听,随即肃然道,“是马蹄声。”

像滚滚闷雷一般的马蹄声,那造成這些马蹄声的马匹聚合在一起应该是非常庞大的队伍。

庞大的队伍?莫非是……我一个激灵,忽然醒悟过来,抬手一指身后的树林:“快,退到后面的矮树林去!”

“啊?”众人虽然疑惑不解,但仍全数跟了上来,躲进了树林中。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這声音越来越近,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马蹄扬起的飞尘足有十几丈高,视野灰蒙蒙的,几乎让人分不清地面与天空。

近了,更近了,领头的那群人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策马扬鞭,呼啸而来。大旗迎风招展,隐约可见上头的“唐”字。

奔驰正急的前几骑,肯定是军中的大将。其中一名白袍银甲的年轻将帅跨着一匹黑马冲在最前头,只见他气宇轩昂,面容俊秀,看似温和淡定,双目却透出异样的摄人神采,正是李世民。

“停!”李世民忽然把手一抬,清啸一声,前头几人便不约而同地收缰勒马。紧跟在后头的大军见前方将领勒马停止,随即也勒马停了下来。這些马都是身高体壮的军马,一受驱使,虽去势极快,却也是立时止步,收放自如。驾驭者骑术精湛,马匹更是久经训练,只一个指令,便齐刷刷地停了下来,简直已溶为一体。

唐军能够在军事上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有许多原因,但最重要的一点,恐怕就是他们有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强大军队。

“金墉城既有护城河环绕,又有坚实城墙,真可谓易守难攻、固若金汤。”李世民举起马鞭遥指着金墉城,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气势却十分惊人,身边的人都可听得一清而楚,“先不要攻城,再观望一段时日,明天派使者去说服他们投降,若他们不降,我们便四面包围起来,将他们困住,等他们粮草不足、军心涣散时再攻城也不迟。”

边上的副将说道:“秦王,听说李密已和窦建德结盟,就怕窦建德会派援军赶来相助。”

“恩,我早有对策。你带一队人马扼守在此,吩咐众兵士筑土圩、挖壕沟、建鹿砦、放刺马木……待窦建德的援军来时,便可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李世民吩咐完,便转身下令道,“其余人听着,继续前行,务必在天黑前在金墉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出发!”

李世民说罢,率先策马而去,轰隆隆的马蹄声瞬间又起,随风扬起的尘土,夹着呼啸的西北风,再次被卷上了半空。

“哇,那就是秦王李世民吧?”欧阳炎两眼发直,“大丈夫应如是,统率三军,建立功勋,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我喃喃道:“你若想去,那便赶紧去投奔唐军吧。”

“闭嘴!”萧然一记肘击重重地打在欧阳炎的腹部,欧阳炎摸着肚皮直哼哼,他赶忙解释道,“大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傻小子,我也是说真的,唐军此时锐不可挡,你若投了他们,定能有所作为。”我轻笑一声,“跟着我這个想隐居的人,恐怕没机会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了。”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定会跟着你的……”欧阳炎还想再解释什么,众兄弟扑上去将他围在中间,一顿好打,“都是你,害大哥不高兴,还不快闭嘴!”

“啊,啊,我下次不敢了,救命啊……救命!”身后传来欧阳炎的惨叫,我却置若罔闻,静静地朝前走去。

世民,看来他过得很好……他深邃而坚定的眼眸里,似乎还有些飘忽不定的淡淡忧伤。我不知道他的忧伤从何而来,不过那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眼里是进了沙么?为什么酸楚得几乎要流出泪来?身躯微一颤,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慢慢凝固。凝固的记忆,凝固的你,该忘记的总会如过眼的云烟,该牢记的必然会铭心刻骨。

我想抛开过去,去一个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没有人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任何人,让一切重新开始,为什么天要在這个时候让我看见他?

我微闭双目,有了片刻的眩晕。风雪越发地放肆狂嚣了,大团大团地猛掷过来,落在脸上竟带来了一丝疼痛。猛然一惊,前程往事,曾经的伤痛,眼看着就要愈合、结痂,在這个瞬间却硬生生地被揭开了,鲜血淋淋,痛彻心扉。

這个男人太危险了,他拥有的,是能够轻而易举就摧毁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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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无数骏马在草原上驰骋,零落于荒烟漫草之间,我慢慢地朝前走着,边看着路边那些身穿奇装异服、粗豪奔放的突厥人在高声叫卖手中的货品,鲜红的烈酒、烤得焦黄的饼、香喷喷的胡瓜,他们或操着生硬的汉语招呼过往的商旅,或说着奇怪的属于他们自己的语言向本地的突厥人招揽着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