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长眠邙山的人,不正是昨天在那殿堂中寻欢作乐的人?而今天在殿堂中寻欢作乐的人,明天不也正是长眠邙山的人么?生生死死无穷无尽,年年代代持续着……

“明,怕么?”秦琼走在前头,见我半天不语,就转头问了句。

“不怕。”我是真的不怕,我原本就不信什么鬼神,从前深夜一人在家看《午夜凶铃》、《咒怨》等恐怖片,也一点不觉得害怕。而此时前有秦琼探路,后有王伯当压阵,就算真有妖魔鬼怪出没,也犯不到我,“想从前多少君王,坐镇中华,拥百万之师,何等威风,最终却也只是化做白骨一堆,孤坟一座。如今各路人马为了得到這天下,无不争得头破血流,日后死了亦不过如此而已。”

“唉……”秦琼和王伯当听后都没有回答我,只是各自叹息着。

阵阵寒风风阴森森地吹来,撩动着萧条的草木枝叶,似乎也拂动了墓碑上尚未凝固的血迹,周围仿佛有无数阴森森的目光在盯着我们……

我正胡思乱想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

我赶忙快跑几步,躲在一棵树后窥视着。

只见程咬金领着数十个瓦岗兵士围成一圈,将几名男子困在中间,双方已厮杀成一团。

我定睛看去,包围圈中有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似乎他身上带有一个记号,只属于我的那个记号,那熟悉的身影令我在瞬间便认出他来。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会牵引两个人,即使相隔千里,却依然能在浩渺的时空中相遇。

世民……我呆望着他,深藏已久的知觉倾刻间就被他唤醒过来……

“明,怎么了?”秦琼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没什么……”李世民虽然身处险境,但仍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模样。目前看来似乎双方势均力敌,但我知道,他已然身处下风,于是赶紧收敛了心神,轻声问道,“我们,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碍于立场和身份,我们不能现身去救他。”王伯当想了想,晃了晃手里的弓,“用弓箭吧,如此一来,不需现身,也能出手相助。”

“好主意!”我一喜,取下背上的弓,就想引弓射箭。

“且慢。”秦琼出声阻止。

“恩?”我不解地回头看他。

“我们必须绕到后方去。”秦琼解释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方向是往金墉的,所以箭射出的方向,让人一看便知是自己人所为。”

“我明白了。”我随即起身向前跑去。

很快就来到与金墉城方向相反的一条小路上,我搭弓放箭,射中一名瓦岗士兵的脚踝。

王伯当也赶到了,他连发两箭,也射倒了两个。

如铁桶一般的包围圈随即有了破绽,李世民抓住空隙,飞身上马,眼看着就要杀出重围了,他忽然掉转马头,又回来了。

“文静!”李世民弯下身,从马上向刘文静伸出手,将他拽上马去。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回来救刘文静的。

“李世民,休想走得!”程咬金趁机举斧劈来。

李世民持剑搁开,一拨马头想走,程咬金却仍不放弃,一斧紧接着一斧猛劈过来。

由于顾及到身后的刘文静,李世民招架起来十分吃力,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我有些急了,立即搭弓使出连珠箭,连续放出五箭,将程咬金逼退数步。

由于用力过度,只听嘣的一声,弓弦居然绷断了,不可抑制的后坐力将我狠狠地弹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后面的树干上。

松弦是射箭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因为那不可避免的一扯之力,将起到缓冲和抵销的作用,而我方才情急之下施展连珠箭,居然犯了這个低级的错误,忘了调匀真气,控制力道,于是就被自己的所使出的力气反震出去。

“嘶……”右肩直直地撞上树干,传来一阵热痛,想来伤得不轻。可此时我也顾不上了,抬眼看去,李世民已掣马冲出了重围,他忽然勒住马匹,抬头朝我這个方向望来。

难道他发现了我?!我先是一惊,随后便冷静下来,我们隔得那么远,中间又有草木遮挡,他不可能看得见我。

“不要放跑了李世民!”瓦岗的兵士叫嚣着又冲了上去,李世民再不迟疑,掣马狂奔而去,他坐下是少有的宝马,只一会,就将瓦岗的人马远远抛在后头,跑得无影无踪。

“明,明,你伤了么?!”秦琼急切地冲上前问道。

“我,我没事……”我费力地朝他挤出笑容。

“是哪个孬种草包,躲在背后暗算我?!”這时程咬金也发现有人放箭相助李世民,便抬眼四处搜索着。

“快走,若被咬金发现,我们就百口莫辩了!”秦琼也不再多话,弯身将我打横抱起,招呼王伯当断后,三人迅速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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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金墉城,我便一个人躲在屋里和长袍搏斗着。右肩受了伤,根本就动不了,仅靠左手,想褪下袍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嘶……呼……”右肩传来的阵阵痛楚,让我冷汗涔涔,手脚不停地发颤,我只能慢慢地深呼吸以缓解痛楚。

“明,你在里面么?”门外忽然传来秦琼的声音。

“啊,秦大哥,我,我在!”我吃了一惊,手忙脚乱地把褪了一半的长袍拉好,“但是,等,等一下……啊……”我猛地站起身,才刚走了两步,就踩到袍角,重重地摔在地上。

“明!”秦琼随即推开房门闯了进来,上前将我从地上扶起,“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