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吗?”

清早我刚到办公室,一打开QQ,就有头像在抖动。

省城的那起精神病杀人案结束后,省内消停了一段时间。每天我上班处理处理伤情鉴定,发发通知通报,甚至还有空协助师父举办了一次全省公安机关法医技术培训班。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闲得很,自然也很惬意。

转眼就到了每年最热的时期。恰巧因为办公大楼扩建,我们办公室的窗户被封了起来,空调也被拆了,每天在这么个密闭的空间,全靠一台二百多元钱买的空调扇消暑,上班成了煎熬。

看到一个朋友的QQ留言,我无力地擦了擦汗,调整了一下空调扇的风口,在QQ上给他回话。

“在,咋了?”

“云泰大学发生命案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

“铺天盖地都是新闻了,你咋能不知道?”

听朋友这么一说,我惊出一身汗,赶紧点开了几个省内的新闻网站,果不其然,清一色的头条——“云泰大学小树林今晨惊现女尸”。

看来是发生了影响极其恶劣的命案,这就是我们省厅的管辖范围了,我一把抓起电话,拨通了师父的办公室电话。

“看来你知道了,那就不多说了,出发去云泰吧。”师父下达了命令。

一路上我都在感叹媒体效率之高,看时间,应该是早晨七点左右有大学生报案,8点整省内各大网站都已经发布了消息。好在辖区民警到得比记者早,早早拉起了警戒带,不然案件的关键照片一旦泄露,可能会有更恶劣的社会影响,也不利于下一步的侦查工作。

车开得惊心动魄,很快便到达位于高速出口边的云泰大学。

云泰大学在省内是名列前茅的高等院校,学校占地二千余亩,在校学生有两万余人。我们的警车一驶入学校的大门,便引来无数学生侧目。不需要问路,随着人流的方向,我们很快找到了案发现场。

云泰大学风景如画,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美丽的风景背后却暗藏杀机。因为校园面积大,很多地方成为了治安死角,好在是在大学里,不然肯定会滋生出更多的犯罪事件。

案发现场就位于图书馆和女生寝室之间大道旁边的树林里。这条大道是学生往返图书馆和女生寝室的必经之路,平时熙熙攘攘,倒也看不出有危险隐患。但是一旦过了人流的高峰期,这条悠长的大道是非常僻静的。大道两旁是两排笔直的松树,长得十分茂密,不越过松树到松林后面看看,根本无法知道后面是什么样子,而警戒带就拉在松树上。

我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现场勘查证,开门下了车,拿出后备厢中的现场勘查箱。其实人群被警戒带阻挡在松树外面,根本看不到松林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是仍有大量学生模样的人在四周围观,还有背着包拿着摄像机的记者在人群中不停询问,期望能问出一些线索。我笑了笑,对人群说:“啥也看不到,回去吧。”然后掀起警戒带,走进中心现场。

一眼就看见师兄黄支队,他正蹲在松树的后侧呆呆地出神,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来了。”

黄支队梦中惊醒一般,站起来抖了抖裤腿上的泥巴,说:“我正诧异呢,这学校弄个这样的地方出来,岂不是给犯罪分子制造温室吗?”

我抬眼望去,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这排整齐的松林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把一片空旷的灌木丛和大道隔开。这片灌木丛的四周摆放了假山,假山之侧种植了成片的竹子,包围着灌木丛。灌木丛大约有四五亩的样子,不知道学校要将这里留作何用,要是犯罪分子躲在灌木丛里,周围的人根本无法发现,进入灌木丛后,若不是大声呼喊,周围的人也难以发觉。

“大概是什么情况?”我看痕检员们正趴在地上努力地寻找痕迹物证,便没有继续往现场中心地带走,站在原地问黄支队道。

“面积太大,不能确定犯罪分子是否挟持死者进入这里的通道,所以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是学生报的案吗?”

“不是。”黄支队说,“这片灌木的主要水分来源是雨水,但是如果持续一周都是晴天,学校就有专门的园丁进来浇水。”

“是园丁发现的?”我问,“是进来就发现的,还是……”

“不是,他是按从外到里的顺序浇水,浇到灌木丛中央的时候,发现了尸体,于是报的案。”

“也就是说,周边进入灌木丛中央的通道,都被破坏了?”我急着问道。

黄支队无奈地点了点头。

“学生们知道这个地儿吗?”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觉得这个寂静的地方实在是非常隐蔽。

“应该有人知道,但是谁会来呢?外面没有通进来的小路,里面也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关键是夏天这里的蚊子多啊。”黄支队一边说,一边挠着自己的胳膊。我看了他一眼,果然他的胳膊给蚊虫叮咬了几处。

“死的是大学生吗?”我问。

“目前尸体还没有检验,身份还有待确认。听报案人说,是个年轻女性,又在校园,所以我们认为是大学生的可能性极大。”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看痕检员们还在忙忙碌碌地勘查周围现场和巡视外围现场,估计一时半会儿我也进不了中心现场,于是便从松林中穿了出来。一眼就看见警戒带外一名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我听不真切她哭喊的内容,只能断章取义地理解为她是在自责。

那名哭得几近崩溃的中年妇女身边,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眼睛红肿着,一直搀扶着身边的女人。我走过去出示了警官证,问:“你好,请问你们是?”

“这是我母亲,里面的死者可能是我妹妹,胡悦悦。”小伙子抽泣着说道。

“您先别急,慢慢和我说,怎么回事,您怎么知道死者是您的女儿?”我蹲下来,看着已经哭得快昏死过去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没有回话,整个人哭得回不过神来。小伙子替她接话道:“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我妹妹放假在家,因为一些琐事和妈妈吵了起来,然后就跑走了,从那天起,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我转过头,发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是胡悦悦的年级主任,我们已经向派出所报了失踪,最近一直都在打听她的下落。这个,会不会是她?”

“失踪一个多月?”我问。

年级主任和小伙子一齐点了点头。

“那可能不是她。”我说,“我们发现的这个受害者是最近被害的。”

听我这么一说,中年妇女眼中放出了希望的光芒。这时,从松林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个民警,冲我说道:“快去看看吧,又发现一具尸体,白骨化了。”中年妇女一听,马上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