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魂魄只有一半,想把婴煞从你魂魄里取出来,只能切断你们魂魄交接的地方。”景梵沉声说,“人活着,就是靠魂魄支撑,只有一半已经等于先天不足,万一……”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的魂魄,经不起半点闪失,如果真有什么意外,那我就真的没命了。不光没命,魂魄不全的人,能不能入轮回有下辈子都不一定。

可就算这样,也还是得试试,要不然也是等死,我还不如硬着头皮冒险一回。

话是这么说,可真躺下以后,我就怂了,怕的一个劲哆嗦。

外婆手里端了一碗香灰水,说是帮我压魂儿的,围着床洒了一圈。

外婆冲景梵点点头,景梵拉住我的手,“撑着点,等会不管看见了什么,都别跟它走,绝对不能放开我的手。”

景梵说的很郑重,我点点头,心噗通乱跳着就提到了嗓子眼。

景梵指尖一挑,一小簇冥火就被他挑在了指尖上,那团火焰还没碰到我,猛然之间,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就震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一双冰冷的小手,用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低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冷汗在瞬间就渗了出来,那双小手晃着我,哭的格外凄厉,我身上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妈妈……”

它的哭声越来越刺耳,就像有针在一个劲往我耳朵里扎一样,我睁大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冰凉的身体正趴在我的胸口,小手一个劲地撕扯着我。

它每撕扯我一下,我的心脏都是一阵说不出的剧痛!这滋味疼的我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我睁大眼睛,周围的一切却变得模糊了起来,景梵的脸渐渐模糊成了一团雾气,房间的一切好像都跟刚才不一样了。

墙壁,家具,还有他们三个人,全都模糊在了这一片血色的雾气当中,周围变成了一片诡异的森林。

“景梵……?”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我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我。

压在我胸口的冰凉不见了,我的脑袋里一片昏昏沉沉,血色的雾气笼罩在周围,又湿又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往四周看着,全都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树林,长满了喊不上名字来的奇怪的树,细长细长的树干是黑色的,全都跟枯死了一样,光秃秃的看不到任何一片叶子。

树枝上枝桠长得也特别诡异,就像是干枯的婴儿小手,向上伸展着。

脚下踩着的,是一片黑红色的土地,很柔软,一股腥味从泥土里翻涌上来,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这个地方一片荒凉,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看不到尽头。

我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刚才我不是还在家里吗?

“妈妈……”

那个婴儿的声音又出现了,我一个激灵,心脏猛地一沉——一双小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冰凉的脸紧贴着我的脖子,“妈妈……”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使劲一甩,一个脸惨白惨白的婴儿就被我摔到了地上,哇哇啼哭。

“我不是你妈妈,我跟你没有关系!”我从嗓子眼里拼命挤出了这句话,手都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

这就是那个缠上了我的婴煞,它想对我干什么!?

这周围一片空寂,连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我靠在一棵树上,警惕地盯着它,冷汗都已经把衣服给浸透了。

除了婴煞的哭声,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里,就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后背紧贴着树干,我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那天在火锅店里看到它四分五裂的脑袋滚进火锅里,回去以后我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现在它又想怎么样!?

然而半天过去了,我想象的根本就没有发生,没有突然血肉模糊碎掉的头,也没有冷冰冰掐住我脖子的手。

它就是那么无助地躺在地上,惨白的小脸抽搐着,“妈妈……妈妈……”

“妈妈,我好痛……别杀我啊……妈妈……”

婴煞哭着,就跟一个普通的孩子差不多,它哭着哭着,突然,它身下的土地动了起来,一只闪着寒光的钳子探了出来,左右摆动两下,钳住了婴煞的胳膊。

钳子用力地剪下去,那一声稚嫩骨头断掉的声音,听得我毛骨悚然。

血流了一地,婴煞哭的更凄厉了,“妈妈……妈妈……救救我啊……妈妈……我好疼……我疼啊妈妈……”

这是什么!?我看的全身都一个劲地往上窜寒气,对了,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看过反对堕胎的宣传片,有些宝宝月份已经很大,怎么都打不下来,医生就会用钳子钳碎婴儿的身体,再把尸体的碎块吸出来。

也就是说,婴煞它现在经历的,就是又一次被钳子活活夹碎的体验!

可是,它到底有什么错?明明是父母不负责任,为什么这种五马分尸一样的痛苦,就要让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来承担?

“妈妈……救救我……”

婴煞冲着我,举起一只小手,不停地抽泣着,“妈妈,救救我……”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了手。

我真的不忍心看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一个婴儿的头,在我的眼前被活生生夹碎!

就在我的手指马上就要拉住它的时候,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之间就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个激灵,景梵的声音清晰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夏白,醒醒!别跟任何人走!”

景梵的声音就像一道闪电划在我脑袋里,我瞬间清醒了很多,我睁大眼睛,眼前的婴煞正冷冷地看着我,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

我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抽回手来,但那已经有点晚了,婴煞跳了起来,紧紧地拉住我的手,翻白的眼珠狰狞地盯着我,阴气森森。

“你不能走……!”

我头皮瞬间麻嗖嗖地,想要甩开它,却怎么都甩不开!

我尖叫着景梵,景梵的声音却没有再响起来,抓着我的那只手,力气好像也慢慢小了。

“景梵!景梵!”我慌张地胡**索找他的手,“你在哪,景梵!?”

好像感应到了我在喊他,那只看不见的手,又一次抓紧了我。

景梵的手用力的抓紧我,我的双脚渐渐离地,景梵一定要把我从这个地方带出去,只要从这离开,我就不会有事了!

然而我高兴地太早了,婴煞它的手死抓着我不放,突然,它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让人后背寒毛直竖的尖叫——

它一开始尖叫,周围那些大片大片的树,竟然都开始细细簌簌地颤动了起来,树的根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顶了起来,横七竖八地歪倒在了地上。

一个个冷笑着的婴儿,从树根下面钻了出来,它们围成一圈,扑了过来,一只只手紧紧地抓着我,后面的婴儿就紧紧地抱住前面的。

我的脚尖刚刚要离开地面,就又被它们给紧紧地抓住了。

所有的眼睛都在阴冷狰狞地看着我,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眼睛不敢往任何一个方向看!

“留下来吧……留下来……”

所有一模一样的婴煞,都在诡异地重复着这同一句话,我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脑袋里面也开始变得有些迷迷糊糊,不清醒了起来。

我的眼前又开始模糊了起来,只能看到一双双死命拉着我的手,和那一片片怨毒的眼睛……

那些婴煞诡异地重复着的声音,和景梵模糊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夏白,别走……夏白!”

景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灼,他在喊着我的名字,我想回应他,但是我身上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夏白的魂魄坠下去了……活人……谁能……”

景梵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我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点断断续续的片段。

再然后,我听到了秦磊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好像很急地说了句什么,可是我已经听不清了。

婴煞拽住我,我的半个脚掌已经没到了那片黑红色的泥土里,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我已经撑不住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失去意识之前的一刹那,好像又有另一只看不见的手,跟景梵的手一起抓住了我——

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但我知道自己没有睡着,无数婴煞凄厉的哭声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响起来,周围的世界不停地旋转着,我头晕的越来越厉害,整个头都像是要活活裂开一样。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不会以后永远都只能待在这片黑暗里了的时候,在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亮光,当这道亮光照射下来的时候,我才看的清清楚楚。

有两只手一直都在一左一右地紧握着我的手,一只微凉,一只滚烫,是景梵和秦磊的手!

他们应该是用力地提了一把,光线在瞬间变得大亮了起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姥姥家熟悉的天花板!

我……没事了?

景梵和秦磊,真的正一左一右地紧紧拉着我,看我睁开眼睛,景梵紧皱的眉松开了,秦磊应该是想要跟我说什么,还没张开口,居然脸色一白,紧闭上眼睛晕死了过去……

“秦磊!”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