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半张惨白的脸,从门缝那一点一点地闪现了出来。

那是一张纸人的脸,是个女童的样子,眉眼用黑色的颜料,描画的浓眉大眼,嘴唇上用的不知道是什么颜料,就跟喝了血似的,鲜红鲜红。

深更半夜,一个纸人推开了我的门,然而除了我,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所反应!

而且,帅比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就算是纸人上附着鬼,帅比也不至于会害怕啊。

我把帅比抱在手心里,它哆嗦的厉害,我紧紧地盯着那个纸人,不知道它要干什么。

门缝开的越来越大,它飘了进来,只有脚尖轻轻地点在地上,它冲着我笑,笑的很僵硬,身上带着一股子烧纸的味道。

“仙姑请你去呢。”

它抬手,指着我。

仙姑,什么仙姑,哪里来的仙姑?

我怕的要命。冷汗一个劲地往下淌,我想跑,然而我的脚活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它对着我招招手,我喉咙一紧,下意识地就战了起来,两条腿不受控制地飞快挪动着,跟着它的方向走。

它领着我出了卧室,秦磊的门没关,我想喊一声救命,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现在不光是两条腿动不了,就连我的脑袋都好像是被人给灌水了一样,昏昏沉沉,整个人都跟幽魂一样飘忽着。

纸人的速度很快,我跟着它,茫然地在后面走着,下了楼,走出小区,又在大街上飞快的走着。

诡异的是,这个时间,大街上虽然还有人,但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他们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一样!

而且我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能感觉自己是在用两条腿走,但是这个速度,根本不可能是走路就能达到的速度。

帅比抖的很虚弱,它一直紧紧抓着我的头发,叫都叫不出来一声。

周围的景色在不断的转变,我竟然用走的,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走到了市中心,又穿过了市中心,慢慢的,周围的景象又变成了郊区,再渐渐地,郊区的景象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乡间的田野。

我不知道它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像这个时间的农村,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了,村子里不见半点灯光。

我越走越觉得提心吊胆,然而,就在纸人带着我,绕过了一条乡间小路,再往前走,竟然有一片桃粉色的光,从不远处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那个地方好像很远,可我在看到桃粉色光以后,一眨眼的时间,它就到我眼前了。

这个是怪里怪气的建筑,看门口有点像某种神龛,大门敞开着,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里面浓雾滚滚,全是那种桃粉色的湿漉漉的雾。门外却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纸人僵硬地抓着我的肩膀,“进去吧!仙姑等你呢!”

我被她这么一推,根本站都不稳,一脑袋就扎了进去,诡异的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看这里面好像全都是雾气弥漫,没想到进来以后,这周围一点雾气都没有了。

更诡

异的是,就在我被推进来的一瞬间,帅比呱的一声就从我的肩膀上滚了下去,不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用力弹开了似的。

“帅比!”

进到这里面,我竟然又可以说话,可以随便动了,然而,外面却静悄悄的,帅比没有回应我。

而且,我被推进来的那扇门也不见了,好像这地方的院墙,本来就没有门似的。

这地方,就像是古时候的庭院,但是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怎么看怎么别扭。看这样子应该是古时候的建筑,但是古时候的建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这么新?

这里的房檐上挂着一个接一个的灯笼,灯笼里的光全都是桃粉色,暧昧的亮着。

领我来的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我的身后,它空洞的眼睛盯着我,阴森森地说,“来到这就要拜仙姑的。”

这也太奇葩了,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仙姑是谁也不知道,凭什么来这儿就得让我拜?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然后下一秒,我的身体却又开始不受控制了,转过头,对着里面最中间的那个房门,恭恭敬敬地就拜了三拜。

在我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个女人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直觉它肯定不是人,没有大活人会全身冷气森森的,一靠近我,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至少外表上,它看起来是很年轻的女人,一头长长的黑发,穿着一身素白丧服,脸我看不清楚,总像隔了一层雾气似的。

它看着我,嘴唇张了张,“小姑娘,有事儿求仙姑?”

它就是纸人说的仙姑,可是,我怎么都没办法相信,它是“仙”姑!

之前我也听外婆讲过,有些能力很低很低的散仙,会为了积攒功德,让自己停留在人间,用什么仙姑啊童子啊之类的名义,来帮人看病驱邪,帮受了冤屈的鬼魂平定怨气。

之前有过一次机会,因为外婆,我还亲眼见过一次散仙,看上去同样也是个女人,只不过那个真正的仙姑,只要靠近它,就会让人觉得心情平和舒服。

现在我的感觉可没那么舒服,而且,从刚才开始,我好像又闻到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腥味。

这个自称仙姑的人一出现,那股腥味就变得更浓重了,这味道不光熏得人恶心,还让人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它绝对不是仙!

“我的饿鬼呢?”我一对着它开口,胳膊上就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

我得知道帅比在哪儿,要不然我不可能放心。

“放肆!”眼前的女人冷冷地看着我,刚才还很温和的,突然就变了脸,“这里是我花仙姑住的地方,小鬼怎么能进来,弄脏了我落脚的地方!”

它一开口,我就觉得更不舒服了,这感觉我不太会形容,就像是大热天的时候,突然有人端着一盆冰凉的浆糊,在往我身上一点一点抹似的。

“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求我的?”

它眯起眼睛看着我,看的我后背凉嗖嗖的。

我遇到过上来不分青红皂白

就想要你命的恶鬼,也约到过又是想要求你的怨灵,还遇到过就只是为了恶作剧,用一点小手段来让人为难的小鬼。

可我就是没有遇到过,连听都没有听到过,大半夜的把我带过来,非要强迫问我有没有什么事是要求它的。

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它又往我这贴近了点,我一哆嗦,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它竟然一把就按住了我。

这时候我才发现,它的胳膊不太像人,因为它实在有点太长了。

它的手从袖子里探出来,瘦骨嶙峋,只有一层干巴巴的皮橙子骨头上一样,黑色的青筋透出来,指甲缝里不知道为什么,全是黑漆漆的淤泥。

它手一搭在我肩膀上,我立马觉得那股腥臭的味道更刺鼻了。

我的头不敢乱动,身体僵硬成了一块铁板,就怕脑袋一歪就能碰到它那双恶心的手。

它又一次开了口,“告诉我,你有什么事要求我……”

开口的时候,我还是看不清楚它的五官,但它的牙齿我却看得格外清楚,白森森的两排,牙缝里夹着的好像是泥巴。

它不停地盘问我,有什么事情求它,可是我真的什么事都郿啊啊!

“没,没有,我什么都不想求你……”

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不想求我,那你干嘛啦缠着我呢?”

我呸你三舅姥姥!现在这到底算是谁缠着谁,明明就是它大半夜弄了个纸人,强迫把我带过来的,我连来都不想来,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破事求它!

被它那一双腥臭的手按着,我都快急疯了,那个鬼煞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需要它的时候就死活不出现了呢!你倒是给我出来啊!

我正急的要命呢,抓在我肩膀上的两个手又紧了紧,它的脸慢慢贴近到了我的眼前,“你没事儿求我,那你妨碍我干女儿的缘分做什么?”

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半点都没明白,它的脸越来越贴近我,猛然之间,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这张模糊的脸,跟我在范可脸上看到的那张是一样的!

难道附在范可身上的就是它!?可是……景梵不是说,虽然阴气重,却并不是鬼么,那它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鬼,它为什么会附在范可的身上!?

它刚才好像称呼范可叫干女儿,范可是这个怪物的干女儿!?

它说自己是仙姑,可是……哪有仙姑会这么恶心!我真的要哭了,它的嘴都已经凑到我眼前了,一张开,那条腐烂的舌、头就探了出来。

“不能放你回去……你……就留在这儿吧!”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它的舌、头像条蛇一样缠在了我的脖子上,滑腻腻的,冰凉冰凉,一点点地收紧了起来,我玩命地想把它的舌、头扯开,然而不管我怎么抓,手里抓到的就只是一团空气。

就在我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死定了的时候,它突然怪叫一声松开了舌、头,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舌、头没了半截,剩下的半截上还在弹跳着一丛黑色的冥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