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愔离开宴会后,随意而行,等回国神来,已经站在谢立儿所住的院子里。

春风乍暖还寒,郗愔站在树下,一袭黑袍掩映下,脸色阴郁苍白。恍然间,忽然忆起,那日大雪纷飞,从屋内赤足奔出的醉酒女子,她搂着他的腰,像猫一般磨蹭,说着:“夫主,你看我们头发都白了呢,这算不算白头偕老?”

当日只觉是醉言,不曾放在心上,此時再想起,却觉得被什么毒物蛰了一下,让人心疼心酸,却又无法拔出这种情绪。

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有人靠近,恭敬的在他身后行礼:“王爷?”

郗愔回头,见是晚上的宴会主事,便问:“前面都散了?”

“回王爷,散了。”那主事回道。

“来此处作何?”

“回王爷,靖诚公让我拿出丽姬留下的物品,送去驿馆

。”

郗愔从树荫下走出,院门的灯笼照亮了他的身影和容颜,他盯着那主事,脸色难看至极,“她人已出我王府,还有什么东西是她自己的??”

郗愔已经忘了,明明是他不要的谢立儿,现在这语气分明有蛮不讲理,责难谢立儿弃了他?

那主事见郗愔发怒,顿時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忙解释道:“靖诚公说俪夫人走的匆忙,需带走些随身物品,他的要求奴不敢回拒,这才来此。”

看见主事惊慌的下跪,郗愔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以致于失态。吐出一口郁气,缓了缓,才道:“她要拿什么东西走?”

郗愔回望谢立儿每日饮酒作乐的大厅,今夜那里漆黑一片,再也没有一抹温暖的灯光守候,再也没有人对他阳奉阴违,软软的唤他“夫主”。

“靖诚公本欲将俪夫人常用之物都带走,俪夫人言太过麻烦,反正都是无用之物,她只要带走两只宠物便好。”主事认真仔细的回禀。

无用之物么?郗愔看着漆黑的院子,心里有一处若有所失,好似缺了很重要的东西,但那东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点了灯笼挂在树上,将这院子照亮,屋内的灯也燃起来,让人准备浴汤,今夜本王歇在此处。”郗愔心中那股暴虐之气早已散尽,此時只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一点劲来。

“是。”主事躬身应道。

“那宠物她想带走便带走,那本就是她的东西。”郗愔迈步朝屋内走去,淡淡说道。

进了屋,坐在谢立儿平日坐的地方。想起那日她喝的醉醺醺,端着酒碗跌跌撞撞的起身,朝他念诗邀请: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已雪,能饮一杯无?

今日,这里没了那个会耍赖会撒泼的女子,没了那红红的一看就温暖一靠近就能驱寒的火炉,郗愔恍然,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太决绝了?

然而,事实已经如此,他不会反悔,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他有他的骄傲,既是送出去了,如何再能反复,如何再能要回来?

灯笼、蜡烛都被点亮,火炉也被升起,郗愔学着谢立儿那日一人独酌,大口的酒下肚,刚开始觉得辛辣刺喉,呛的人难受,后来便越喝越顺口。

郗愔动了动身子,换个姿势。发现案几下有一堆纸张,捻起来拿在手里一看,顿時咬牙切齿:“果真是阳奉阴违的,被警告了无数次,竟然还敢写词艳语?”

拿在手里翻了一遍,想将手里“污秽”的东西人道销毁,刚撕了一半,又忽然住了手。这才忆起,这屋子的主人已经一去不复返,她留下的东西,也没有几件了……

将纸张在几上摊平,锊好,想着以后再粘补一下,等到什么時候自己完全将她放下了,再销毁也不迟。

在一堆书下面,郗愔还发现了那本“春宫册”,记得当時发现谢立儿画自己的裸画。有心想教训刁难一番,让她画她自己的春宫,没想到最后却画成了一本“连环画集”,一页一页的翻下去,郗愔才发现,谢立儿已经将后面的内容补齐,除了昨日今日的,前面的故事都是齐全的……

“谢立儿,人都走了,还留这些东西做什么?还想勾引本王么??”嘴里虽然说着不饶人的话,手里却是把册子和书整理好,揣进了怀中。

郗愔,如此的你,还敢说不爱么??

靖诚公的车队,在第二日清晨离开了郗城。

谢立儿看着窗外不太熟悉的人和物,有些失落,有些释然。这一别,真是永别了。她能预感,自己离打开传承的日子不会太远。

到那時,她和郗愔的一番纠葛,终会湮灭无声。那不止是路程的远近,而是跨越了時间和空间的距离,即便勇武如郗愔,即便有人后悔,也无法再回头。

萧衍见谢立儿心情郁郁,便也没有怎么说话,给她時间适应。

随着车子渐行渐远,谢立儿的心忽然轻松下来,伴着隐隐腐蚀的疼痛。萧衍的车子内部很华丽,装上了弹簧,一路走的很平稳,行至下午,便到了边城

马蹄声近前,有人敲了敲车窗,萧衍探出头去,听外面人回禀道:“公子,前面五里处是郗王迎亲车队,可要绕开?”

谢立儿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继而又将那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绕开的话,何時能出边城?”萧衍问那斥候。

“回公子,绕开此处,需要多走一倍的路程,恐怕赶不上闭关。”边关的城门关的比较早,一般太阳一下山,便关城门,按照现在的時辰,绕路的话,根本赶不上在关城门前出城。

“不用绕路,直接走。”谢立儿也探出头,看到外面太阳已是西斜,再绕今晚别指望出关。

他们又不是见不得人,何须躲躲藏藏的?她自问和郗愔的牵扯已断,难道自己还要在他所经过的地方退避三舍不成?

萧衍回头见谢立儿脸上面色如常,心里松了口气,便道:“就按夫人的意思走。”

每走多久,便听到外面锣鼓喧天的喜乐声响。時下迎亲都在黄昏,作为人生大事,因此但凡亲事,越是尊贵的人家,声势便越大。

此次郗愔与混乱之地联姻,也算是天下大事了,因此,这婚礼除了在礼制上没有超过皇帝结婚大典,其他的规格基本上都和太子大婚比肩。

还隔着两三里路程,喜乐声已经可以震耳。谢立儿的手微微一顿,还是将帘子掀开来。

远处,可以看到大红的车队,绵绵延延看不到尽头,看这生势,不止男方的排场大,女方的嫁妆也是天下一绝。

“卿卿,若要哭,本公子胸膛可借你一枕。”萧衍看着谢立儿脸上表情变幻,心里有些酸酸的,一把拉下帘子,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眨着妖媚的眸子,做出的模样。

原本平稳的马车竟然有些摇晃起来,谢立儿按了按太阳血,觉得头晕。想要忽视心中的不舒服,但是那一抹红却从雾盈盈的眸子中直直刺入心脏,连一颗心,都变得一片血红模糊。

脱了力般,靠着萧衍的胸膛。谢立儿抬头看他,感动的扯了扯唇,笑容略显苍白,“回了你那里,我定要写一本**,那**的男主就按照你的模样描写,名字就叫《攻受皆宜》,怎么样?”

萧衍见谢立儿还有心情开玩笑,便配合道:“卿卿要写便写,我俩正好还可以研究下**的内容……只是,你这书的名字是不是有点怪?又是攻又是受的,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那点事,攻就是上面的,受就是下面的。”谢立儿解释。

萧衍的脸色顿時黑了下来,低头就咬了谢立儿耳朵一口,恨恨道:“本公子不好男风?卿卿你在南朝待久了,脑子很不正常?”

“我很正常啊,你要是不喜欢男男,那我就写男女的,名字就叫满园春色,满室皆春,红装素裹,一个男人七个女人??”

谢立儿还在津津有味的细数,却没见萧衍的脸已经扭曲了。待谢立儿说完,萧衍沉重的叹了口气,“卿卿,这世间除了你,再没别的女人能与我相配了?”

瞧瞧,有见过将**、几个男人几个女人之类的挂在嘴上的女人么?有看过表面良家妇女,实则内心**的女人么?有见过满腹才华却喜好下流文学的女人么?

这女人,该要有多配自己啊?萧衍也有他的悲哀啊,什么叫高处不胜寒?什么叫曲高和寡?说的就是他啊。他荒诞了这么多年,离经叛道了这么多年,总算能找到一个知己,他不将她霸占到自己身边,简直就是没天理?

“或许你是对的。”看到萧衍多彩的脸色,谢立儿也忍俊不禁,心里的郁郁之气消了许多。

“外面的风光很漂亮,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别人娶新妇的场景呢?”谢立儿微微一笑,回想刚刚看到的场面,客观的评价。

这便是风光嫁娶啊,看这样的排场,也能为她丰富一下古代知识呢。十里红妆,娇羞新娘,而他,着红衣時又是怎样的风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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