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边关大捷……”

一骑绝尘,匆匆从城门飞驰而过,朝着大正宫的方向而去。

捷报的消息太过振奋人心,以致于城门守卫甚至忘了拦截信使检查,任其快马扬起尘土,疾驰而过

大正宫内,韩立儿得到捷报的消息,心情愉悦的道:“呈上来看看。”

太监将邸报呈上去,并禀道:“信使求见皇后,说是有皇上密信要亲手交给您。”

一听有家书,韩立儿眼睛一亮,心想郗愔还算有良心,竟然知道送信回来。

“将他带进来。”

“是。”

边等着信使,韩立儿边打开捷报。几乎是一目三行的看完,从上面的官样文章里,韩立儿知道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连下北国六城,颇有虎狼之师的架势。u3al。

“命人将捷报抄写千份,除了传贴阳都城内,最近来往的商队也都送上几份,让他们帮着传往各地。”思索了下,韩立儿下令道。

这年头的打仗是个功夫活儿,也是个時间活儿。才开始有士气是好事,怕的就是战线一旦拉长,時间一旦拖久,人心就容易发生变化。百姓会厌战,士兵会麻木。且这样的情绪容易传染,搞不好有心人士再制造点骚乱出来,就算能够解决,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如此,郗愔在前方攻城,她不如就在后方攻心。气氛可以渲染,民心可以凝聚,只要当权者反应及時,能把握時机,一切都好说。

捷报,可不仅仅是朝廷的捷报。韩立儿要做的,就是将之变成天下的捷报。让南朝百姓都坚信自己的军队强悍,有决心有信心能瓦解北国的反击。同時也震慑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势力,看看什么才是大势所趋……

广告这种事,从来不是哪个時代的专利。在这个消息传递缓慢,一地与另一地主要靠人言传获得消息的年代,韩立儿这种措施能获得意料之外的奇效,当然,她现在并不能预见。

信使被人带进来,朝皇后见了礼,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举着呈上去。

韩立儿接过信,吩咐道:“带他下去,按末等的赏赐。”

信使下去后,韩立儿挥退身边的人,喜滋滋的打开火漆信封

。掏出来后,看到只有一张薄薄的折了三折的信纸,顿時有些失望。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手中展开信纸,一看之下,脸上却是刷的变了颜色。

只见白纸上写道:若是想要林西顾的姓命,就到国舅家一会,不许带人。

韩立儿后背不自觉的绷紧,接连将信看了三遍,稳了稳情绪,扬声道:“来人。”

太监总管迅速从门外进来,就听韩立儿问道:“刚才那个信使是否出宫?”

“已经出宫了,皇后可还有事?”太监疑惑道。

“不,没事了。”韩立儿捏着手中不知是哪一方的人送来的匿名信,心里有些混乱。前些日子沈心匆匆赶赴边城,就是为了林西顾。没想到竟然有人将他弄到了南国阳都,难道是北国皇室所为?

摇了摇头,随即排除这个猜测。若是北国皇室俘了林西顾,也应该将林西顾用在战场上,或者拿去威胁沈心,而不会用这种方式找到自己。

用林西顾来威胁她……此人必是对自己知之甚深,韩立儿判断得出结论。

仅凭自己韩家人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人将这事算计到她头上。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只是沈将军的远亲,不管是按照亲疏,还是从利益出发,她都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林西顾甘愿冒险。

本是完全没可能的事,对方却做了。若不是对方傻的彻底,就是极度了解自己和沈心关系的人?能通过信使不动声色的将威胁信送到自己案头,想来此人跟傻子扯不上关系。

究竟是谁能如此了解自己?韩立儿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她就是五年前瓮俪夫人的人,只有郗愔和沈心二人,这二人,又无一不是口风严谨之人,绝不可能将消息外泄。

思来想去,韩立儿也没琢磨出对方身份。不禁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一次,似乎由不得自己选择了。

韩立儿与沈心并无过命交情,但二人的情谊却是自然而然,半点不掺假。可也正是如此,沈心的事,韩立儿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是最明白沈心对林西顾的感情的,想当初在郗城時,沈心一有空闲,就会跑去跟她瞎掰八卦,提的最多的就是林西顾了

。西顾这样,西顾那样……

想到这里,韩立儿心中有了决定,拿出一张白绢,提笔匆匆写了些东西,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再盖上大印,按上手印,最后将帛书装进一只小匣子里,将小匣子端端正正摆在书案上。抬头对太监总管吩咐道:“替我准备一下,我要去国舅府上一趟。”

“是。”怎么要突然去国舅府?太监虽然讶异,但还是极听话的应下。

“准备普通的马车,此是私访。”韩立儿又强调道。

“是。”太监总管恭敬的下去准备,心里虽然有些怪异,但也没怀疑什么,毕竟现在皇宫只有皇后最尊贵,她就算想出宫微服看望家人,也没人敢反对什么。

太监总管退下后,韩立儿又写了一封信,将之和信使送来的那封匿名信折在一起,装了一只小匣子里,回到了紫宸殿。

“给我找身简单低调的衣裳,我一会儿要去国舅府一趟。”到了紫宸殿,韩立儿吩咐宫女。

“是。”两个宫女去内室柜子找东西,韩立儿将以前伺候郗愔颇得信任的宫女叫过来,把装了信的匣子交给她,故意说道:“这里面装的可是皇上给我写的家信,你好好收着,等以后再来信,依旧装在这匣子里。我可要看看什么時候能集满一匣子?”

“皇后放心,很快就能有了。”宫女接过匣子,忍笑打趣道。皇上和皇后的恩爱可真是羡煞众人,让她们这些做宫女的都忍不住在心底叹服。

宫女们以前不是没人动过心思,可是看多了皇上和皇后的互动后,就渐渐的死了心。妻妾成群这种事,都是双方都愿意才能成的了。不管是信任还是姿态,皇上都表明了对皇后的爱重和纵容,别的女人就算送上门,皇上也不会放在眼里,平白惹一身骚不说,没准儿还断送了一生的前景。女人也不都是趋炎附势之辈,看清了形势,也是知道取舍的。况且,她们更是知道,有些人她们要不起?有些女人,她们惹不起,没见前几个月还笑傲后宫的几个宠妃,眨眼间就去了郗城王府安享晚年么?

韩立儿换了一身利落的深衣,头发松松的在后背挽了个髻,用暗红色的缎带系着,照旧戴着幕离,一袭深色披风

。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朝宫外去了。

上车前,韩立儿曾唤出暗卫,对他们吩咐道:“无论我出了何事,有何变故,你们只管隐藏自己,不到万不得已時,不许现身。”

郗愔离开的時候,曾经给她留了九个暗卫。一般情况下,都是三人一组的轮值,保护她的安全。此番韩立儿依照信上的要求去国舅府,自然不会真的只是只身一人。

她想了很多可能。对方若只是为了拿林西顾换取利益,自然是最好了,那意味着他们可以坐下来还还价,谈判一番。当然,这种可能姓非常低,她不认为对方将她弄出来就是为了勒索利益。

第二种可能情况,就是将自己扣押,或者掳走。若是这一种,韩立儿也留了后手,便是御书房案几上的匣子,若是自己一去不回,朝臣问起,太监总管自然会想到。在匣子里的帛书上,她写道:我欲往边关与皇上会合,尔等不必担心。

事一子己。如此一来,朝臣或许会诧异,或许会责怪她任姓妄为,但却不会引起太大的**。

只要稳住了朝臣,她那边总会想到办法脱身的。若是最后经过努力还是失败了,只要郗愔回来查探,就会得到她放在宫女手中的匣子,里面的东西便是给郗愔留下的线索。这算是她能匆忙想到的最可取的安排了?

第三种最坏的情况,对方将她骗出宫外,为了除掉她。若是这一种,她身边还留有九个暗卫,或可有一拼之力。

总之,她的这些准备,说不上可策万全,但有总比没有好。具体的形势,只有见到对方后才能明白。

马车轱辘辘的压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韩立儿默然的跪坐在车内,后背靠着不住轻晃的车厢壁,双目微阖,积蓄着精力准备一会儿与人周旋。

“启禀皇后,国舅府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架者轻声对车内的韩立儿说道。

没听到韩立儿的应声,驾者等了一下,准备叫第二遍的時候,听到车内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知道了,叩门。”

一只素白的手自马车内伸出,掀开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