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愔的大军是从瓮城战场上抽调的,如今这里是事了,自然要撤回瓮城。

三日后,谢立儿随着郗愔到达瓮城,大军随各部将领各回驻地,转眼间,郗愔与谢立儿的马车左右前后,只剩下了郗愔的一对亲卫。

进入古老的城门后,郗愔掀开车帘命令道:“绕道南城。”

亲卫愣了一下,虽然对郗愔的命令很疑惑,但一向听令行事的他,还是立即抱拳道:“是。”

扭头就看见谢立儿看着自己,郗愔有些别扭的道:“北城圈禁了一些染上瘟疫犯人、平民。”

谢立儿不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担心从北边走会染上瘟疫?

“这里的瘟疫是天花?”谢立儿问道。

“嗯,已经死了很多人,再过一个月,估计情况会好上许多。”每次瘟疫肆虐,只要过了那段時间,情况便会好转。qq1v。

郗愔怕以为谢立儿害怕了,捏着她的小手安慰道:“城内如今管制颇严,立儿不需恐惧。”

他这里好心安抚,哪里知道谢立儿根本就害怕小小瘟疫,话说她还制造过假瘟疫的说……

“我不恐惧。”刚才故意绕道不会是因为怕我染上瘟疫?谢立儿心中腹诽。

谢立儿坐直身子,用指作梳,将披散的头发归拢松松的编成辫子,用缎带拦腰系住。好奇的问道:“一般战死的士兵尸体都是怎么处理的?”

现在天花已经不是最主要的,在春季瘟疫多发期间打仗,一个不好,就不仅仅是天花这样的瘟疫了?

郗愔不知道谢立儿为什么对这个有兴趣,不过既然她好奇,告诉她也没什么,“一般仗打完后,会派人打扫战场,收归战士遗物,登记名册

。然后再将尸体统一入葬。”

“土葬?”

郗愔点点头,“尸体太多,若不及時处理就会腐坏,土葬最为简单快捷。()”

感觉跟谢立儿讨论这个话题有些怪异,郗愔蹙眉,越过这个话题,“暂且先在瓮城住上三五日,待我安排好战事,再带你回郗城。”

“嗯?”瓮城有数万兵马驻扎,要想在这里逃走,实在不容易,还是过几日回郗城時,再伺机而动?

马车驶入一座府邸,郗愔拉着她下车,说道:“瓮城民生贫瘠,这府邸算不得好,且委屈几日。”

入眼的,是一座只能称作完整朴素的宅邸。砖木结构,院子没有铺青石地板,褐色土地**在外,角落里种了两颗树,一颗是梨树,另一颗还是梨树。

主屋内摆设不多,但收拾的很干净,看起来简洁大方。

“见过王爷。”四个侍女见到郗愔过来,立即躬身跪拜,态度恭敬小心,战战兢兢的模样不似郗城王府中的侍女素质过人。看样子不是这宅邸原来主人的,就是临時找来的。

“都抬起头来?”郗愔命令,然后将谢立儿拉上前,说道:“这是夫人,这几日里你们好好伺候,知道吗??”

“是。”四人齐齐应道。

郗愔将谢立儿送到房间,便低声道:“你先休息,我去营中处理军务,晚上会尽可能赶回来陪你用饭?”

“好。”谢立儿点了点头。

郗愔揽过她吻了下她的额头,才转身大步离去。

四个侍女偷偷的看对方一眼,大感惊讶,原来冷血嗜杀的郗王殿下也有这般柔情的時候啊?

赶了几日路,虽然坐的是马车,但也深感疲惫

。郗愔走后,谢立儿就交代侍女烧水准备沐浴,她则倒在小榻上休息一会儿。

可不想这一睡,因为口渴醒来的時候,已是暮色深深,日落之后。

听见屋内有声响,守候的婢女赶紧进来。谢立儿揉着太阳血起身,嗓音沙哑无力的道:“怎么没叫醒我?”

婢女吓得立刻跪下,“夫人恕罪,奴婢是看夫人睡的熟,不敢打扰。”

“不过是问问,我又没说是你的错,起来?”谢立儿掀开毯子下床,趿拉着丝履活动了下身子骨。朝那侍婢看了眼,问道:“现在还有热水吗?我想沐浴。”

侍婢见她真的不怪罪,方松口气的从地上起身,脆声回道:“一直吩咐伙房热着,夫人随時可沐浴。”

“去准备?”谢立儿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倒是很会做事。

在路上行军,已经几日没有好好梳洗,就算身上没出现什么异味,谢立儿也快受不了了。

“是。”侍女连忙应声,转身快步出去张罗了。

不一会儿,那侍婢便来告诉她,浴汤已准备好。

谢立儿趿拉着双鞋走进隔间的浴房,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王爷可回来了?”

“回夫人,王爷并未归来。”门口站着的一名侍女小声答道。

“哦。”谢立儿也不再多问,径自进了浴房。

因为要小心被人发现微凸的小腹,谢立儿看了一眼后,便挥手道:“把干净衣物留下,你们都出去,本夫人沐浴不喜有人随侍。”

等到侍女都恭敬的退了出去,谢立儿才脱下鞋履衣袍,缓步踏入浴桶中。

“呼……”温热的水将她包裹,没过她肩颈一下,谢立儿舒服的长呼一口气

话说,这个世界的洗浴用品真的太少了,是時候找材料做些东西了,就算她自己无所谓,给孩子准备着也好。

中就了日。被热水泡着,几日来蜷缩在马车上都快僵硬的四肢好似重新恢复了活姓,身体的肌肉也舒缓下来。惬意的微微闭着眼,双手慢吞吞的搓洗着。

郗愔好不容易处理完公务,正懊恼失信谢立儿,没有回去陪她用饭,匆匆赶回宅邸,就见几个侍女在门外小声的交头接耳的说小话。

“我打听过了,现在我们伺候的夫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翁俪夫人。”

“啊?真的吗?可是我听说瓮俪夫人是被靖诚公用瓮城从郗王殿下那里换走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下午夫人熟睡的時候,有人来送殿下和夫人的随身用品,我打听到的,殿下已经将夫人换回来了?”

“才被换走,又换回来,这是为什么?”

“看殿下对夫人宠爱有加,肯定是心中不舍,才换回来的。”

“原来是郗王殿下爱上了夫人啊……真是神奇……”

几人嘀嘀咕咕,浑然不觉他们口中的郗王殿下已站在他们身后。

“不说了,我要去浴房外候着,虽然夫人说不需要有人服侍,但若有什么需要,也能随時应声。”一个侍女正要转身回去,一抬头,正好看到站在门外的郗愔,当即吓的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唇颤抖,想求饶却说不出话来。

其他三个也被吓了个小死,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颤声道:“王……”

“都下去,现在夫人身边没人伺候,本王就不罚你们了,以后该怎么做你们心中该清楚?”郗愔声音清冷,可地上几个却犹如捡回了姓命一般,差点没喜极而泣。

“是。”四名侍女匍匐在地,齐声答道。

郗愔没再理会她们,径自朝浴房走去?边走边回想方才侍女说的那句“原来殿下爱上了夫人”,初听这话時,他当即就想将那侍女治罪,是谁给她的胆子,敢肆意揣测他的想法?

然而,听到后面侍女的半句感叹“真是神奇”后,他心里却想到,本王爱上个女人很让人惊讶吗??当時他便被自己惊到了

。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女人?对谢立儿,他不过是觉得有她在身边,他会感到安心充实,想让她永远陪着自己。这怎么可能是爱?他懂爱吗?

郗愔摇了摇头,散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对情情爱爱的东西嗤之以鼻,这些东西对他根本就不需要。

到他一脚踏入浴房的時候,已经将方才突来的思绪扔在了脑后。

与此同時,完全放松了自己的谢立儿,敏感的感觉到空气中,渗入了一缕男人的气息?

迅速睁开眼来,就听见门口处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谢立儿听出是郗愔走路的频率。

于是将身子往下沉了沉,除了一颗脑袋,剩下的部分全没入水面以下。

他的脚步声很轻,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她的身后。

他的手抬起落在她还未打湿的头顶上,像是怕吓到她一般低低唤道:“立儿。”

“嗯?”谢立儿仰起脑袋,“王爷回来了?”

“我也几日没有沐浴,既然遇上了,不如和立儿共浴可好?”郗愔的手下滑,温柔的抚在她的被热气熏出的带着嫩粉色的脸颊上,他一手拨过她的秀发,另一手拿过谢立儿手中的毛巾,从她的脖颈处缓缓朝下擦去。

“顺便,为夫还可亲自为立儿擦身陪罪?”他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今晚本要和立儿共进晚膳的,为夫却食言误了時辰。”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肌肤。

那般似有意似无意的轻触,让谢立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了一下。

就在他颤抖之時,身后的郗愔,动作也是一僵,呼吸陡然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