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辨认方位,沈淇发现这声音来自于县学,想必这首小诗是从县衙里流传出来的,而且能够入县学的都是取得童生身份的人,他们反过来学习沈淇这个还未参加府试的私塾学子的大作,这还是头一次发生。

说起来沈淇也有些时日没去祥华乡私塾了,现在的他完全可以自学,而李光地几年前就已经离开私塾,自己在家用功。

陈天宝也听到县学里传出的读书声,跟着沈淇认真聆听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回味之感。

“长亭人独立。”

“浊酒自开怀。”

“小晚夏雨色。”

“偶有故人来。”

……

整齐的读书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首,沈淇听过几遍后摇头一笑:

“世人盲从,以此诗为纲,实在是小题大做,我倒觉得此诗还不至于好到能够进入学堂。”

陈天宝听沈淇这么一说,大感诧异,没见过有谁会这么说自己的,要知道能让自己的诗作流传起来,是何等难得的机会。

“沈淇小友此话可够吓人的,这首夏日绝句还不够格进入学堂,你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陈天宝也读过不少书,自是知道这诗中的精妙之处。

这时的沈淇没再说什么,与陈天宝一同走入这见亟待出售的店铺里,他在大厅环视一周,而后问道:

“陈庄主,这盛达书坊您打算主营什么?”

陈天宝还未考虑此事,从怀里掏出一万两银票递给沈淇道:

“关于书坊之事,我不甚了解,这是一万两银票,交给你全权处理,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在两年内扭亏为盈,另外待遇方面,我将整个盛达书坊分你一半,赚得越多,你的分红自然就越多。”

陈天宝将盛达书坊的股权分给沈淇一半,不过按照收入算来,可能与应付给沈淇的待遇差不多。

“那就多谢陈庄主,希望这一万两银票不会在我手中打了水漂。”

沈淇笑着接过了一万两银票,开始寻思着该如何筹备盛达书坊。

“老爷,泉州的钱庄有人来了,您看是不是去接见一下?”

正当沈淇陷入深思时,外面的秦管家得到消息,急匆匆走进来告之陈天宝,来者是盛达书坊泉州总部的人,上一次被齐长青劫走的银两便是从他们那里运过来的,总计是五万两现银。

陈天宝心知是来了解银两之事,又考虑泉州总部极为重要,打算亲自去见见来者。

“沈淇小友,这是关于你我合作开办盛达书坊的契约,你看下,确认无误按个手印就行。”

临走之时,陈天宝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准备的一叠契约与印泥,沈淇知他有事,看过之后,按上手印送走了他。

既然准备开办书坊,那就要尽全力,沈淇看着偌大的店铺,想到必须先招募一批帮手,否则开办书坊之事难以展开。

这家店铺有上下两层,一层有前后之分,正是开办书坊的好地方。他从后院的一间书房里找到了前任店主遗留下来的笔墨纸砚,准备写一张招聘告示,贴在门口应该很快会吸引到人。

动手书写内容之前,沈淇回忆了一下自己对书坊的了解。

第一点,古时候的书坊采用前店后厂的模式,书坊既是书店,又是出版社,还是印刷厂,这就类似于后世企业用到的垂直整合。

第二点,明清的书坊已经极其重视封面制作,注重书坊的品牌效应,所制作的封面卖点突出,毫不逊色于后世,就连书坊门口也已经流行张贴高大上的海报招揽顾客。

第三点,明清书坊已经利用书籍内页宣传同一书坊的新书,宣传标语同封面海报上的标语一样,都会自卖自夸,毫不含蓄。此外畅销小说必带插图,以起到最好的阅读效果。

明清时候的书坊在很多方面与后世一样,这里只讲到了一些,总之后世的书店与出版社所用的点子古人早已经用过了。

沈淇将关于书坊的种种行情过了一遍,数了一下必须招纳的人员,有写工、刻工、印工、装订工。

由于书坊的兴盛,有些家族专做这些流程,世代相传,其中以刻工技术含量最高。

于是他在招聘告示上写下:盛达书坊开业在即,招纳优秀的雕版刻工,待遇从高。另招纳优秀写工、印工、装订工,待遇从优。

这告示刚一贴在外面,不少路人都围了过来,很多人都愿意从事写工、印工、装订工,唯独刻工不见什么人自告奋勇的应聘。

“沈掌柜,在下不才,乃是一名童生,自负书法还行,想来试试应聘写工。”

沈淇这时候搬来长桌挡在大门口,将笔墨纸砚放于其上,一名二十来岁的灰袍书生摇着折扇走了上来,给人一看有装腔作势之感。

“行,且随意写一行小楷黑字于我看看。”

沈淇来者不拒,递过笔墨,又见后面有几人说要应聘印工与装订工,同时还有大胆贪心者妄图趁沈淇不注意抢走贴在门口的招聘告示,那可是沈淇的真迹,得手的话可就大赚了。但奈何他如何用力就是无法撕下这张薄薄的纸张,引得周围人大笑一场。

少许时间后,灰袍书生在一张白纸上停笔,一行极细小的楷体字出现,乃是一首五言绝句。

沈淇从他手中转过纸张,发现所写的原是自己的那首夏日绝句,想来是他同众人一样,早已经将此诗烂熟于心,且他此举应有溜须拍马之嫌,是个会耍小聪明之人。

沈淇不计较此事,看过他的小楷字迹后,有些失望的摇头道:

“字正腔也圆,但却笔力漂浮,给人感觉还未入流。”

原本期待不已的灰袍书生听闻此话,愣愣的看着沈淇,手中摇动的折扇吧嗒一声落地,显然颇受打击。

“沈掌柜,我知你近来风头正盛,但却不应该如此张狂,缘何说我未入流?”

灰袍书生不甘心,竟当场与沈淇争执起来,一句话过后就已经面红耳赤,似是要不依不饶。ps:昨日风急雨骤,一雷劈断高压线,致使今日深夜才有电码字更新,实在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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