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忌淡淡一笑,沉吟了一下,先将藤萝纱放下了,便伸手捏起了那死去的蟒蛇。

他自是想到了法无相的白鹰,这蟒蛇一看便是修炼过的,这可是好东西。于是摸来摸去,终于在蛇牙之下摸出了一颗青色的珠子。

这便是蟒蛇修炼而成的内丹了,秦无忌交给云针以青囊袋收好,又剖开蛇皮,去除腥肉冷血,最后拔出了数条细长的蛇筋。

雪丹此时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要做什么,这些东西都是炼丹的材料么?”

秦无忌将蛇儿短剑般的獠牙再递给云针,点头道:“那蛇牙和内丹都是材料,留给你以后炼丹用,这蛇皮和蛇筋,为师却要和那藤萝纱一起,做一件袍子,不过材料有限,只能做一件,就给雪丹吧。”

晴儿等女知道雪丹手臂经脉受伤,师父自是偏爱一些,便都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那雪丹听到那内丹和蛇牙都是师父为自己准备的,本自窃喜,却听秦无忌要用那“脏鞭子”给自己做衣裳,便急忙连连摆手:“不要,不要,那臭男人用过的鞭子,便是用火烧过了,弟子也不要用来做衣裳呢。”

秦无忌见她小脸都有些发白了,只淡淡一笑,又望着其他三女,那三女俱都皱起小眉头,一起摆手道:“好脏的……”

秦无忌又好气又想笑,摇头道:“那只好便宜为师我自己了。”

当下他以藤萝纱为主,蛇皮为辅,剪裁成三角,正方,圆形等布片,在四女的协助下,以蛇筋为线,不多时就织成了一件袍子。

材料还是有些紧张,所以这袍子略有些窄长,但穿在秦无忌身上大小正合适。这藤罗纱坚韧如钢的防御力,轻若羽毛的舒适性,简直就是做衣服的一等材料。

袍子内是蛇皮为里子,不但柔滑,更是贴身。秦无忌对这袍子十分满意,便挖掘深坑,将被掠夺一空的两具尸体埋了下去。

雪丹见秦无忌最后还要提着那两只沉重的大斧头,不禁撅嘴道:“师父呀,您弄这两块笨铁做什么,难道想要去城中找个当铺当了不成?”

秦无忌有些不舍的摸着那斧头上的花纹,总觉得这黑黝黝的材料不错,若是不带走实在可惜,但要是带着,一来极为扎眼,二来这兵刃也使不惯。

正犹豫时,晴儿在一旁柔声道:“这斧头看起来不是凡物,不过只适合蛮力之人使用,师父您不如还是留着,给花牛儿也是好的。”

秦无忌得她这样一提醒,连连点头:“晴儿说得不错,花兄弟一身蛮力,又有缘学得金刚心法,这斧头他正用的上。”

他说着看了一眼云针手里的青囊袋:“可惜这青囊袋虽能变幻大小,却不能如意随心,储存万物。”

雪丹白了他一眼:“哎哟,师父你可太贪心了,据弟子所知,这世间修士万千,法宝无限,但能如意随心,储存万物的宝贝,却只有一件。”

秦无忌顿时精神一振,这世界果然有里的那种储物法宝不成。

雪丹却走到他身前,放肆的用小手摸了摸他的胸膛:“那自然只有师父您这如大海一般的心胸了,自可储存万物于心。”

秦无忌哑然失笑,诸女也是弯眉大笑。

经历这么一番背井离乡,四面杀机的苦难,秦无忌和她们难得的放松了一下,这一番畅快大笑回荡在山间,惊起了一山鸟雀。

吕梁大山前的这处斜坡还有个风的名字,却叫做落雁坡。秦无忌和四女翻山而去后,这落雁坡便安静下来,只有那碎木烟灰,如炭树根,陪着两座孤坟。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未到下午,那夕阳便被群山所阻,落雁坡陷入一片幽静深沉中。四五条淡淡的身影自四面八方赶来,走到了落雁坡前。

这几人碰到一起,都是一呆,但很快聚集到了一起,仔细查看着黑色的树根,飞散的木屑。

一名高大威猛,双手若虎爪般的男子慢慢走到孤坟之前,手掌微微一拍,那孤坟乱泥飞纵,现出了牛魔和蛇鬼的尸身。

这男子脸色深沉,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他看着那尸体半晌,却是皱起了眉头。

此时一条细细的人影飘荡而来,口中淡淡笑道:“虎王,人都知你只会蛮力,就是让你再看三日,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那被称为虎王的威**子面色一变,但还是冷声退了一步,沉声道:“玉兔,你少说废话,如今秦无忌竟能在牛魔和蛇鬼联手之下取其性命,还安然无恙的带着四个妞离开,那他的实力已要重新估算了。”

那“玉兔”却是个女子,黑暗中看不清什么模样,但身影婆娑,曼妙温柔,只声音有些绵绵无力:“不用看了,那秦无忌是一招便取了牛魔的要害,然后吸干了蛇鬼这疯子的灵力。他的实力,已不是咱们任何一人能对付了的。”

虎王虽然实力超群,但对玉兔探查的本领却是十分了解的,便沉吟起来。

黑暗中一人伸出手臂,青色鳞片遍布肌肤之上,曼声道:“我‘龙吟’乃是真龙,秦无忌不过是靠着一只龙子,我可不怕他。”

呸!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长脸的老头儿不屑的吐了一口:“你也配称‘真龙’,顶多是只臭蛟。”

那龙吟还未发怒,落雁坡的山地之上微微颤动,继而沙石破开,一个老鼠般的小矮个子自地洞里跳出来,伸了个懒腰道:“秦无忌已进汾阳郡内了,过了吕梁山便是通途大道,咱们不能再等了。”

这几人都是淮阳死士,虽然本领性格各有不同,但其实出身一门之下,此时都是对视一眼,却无人说话。

良久那虎王才沉声道:“去把猪狗鸡猴他们四个找来,咱们都听马老大的。”

诸死士闻言都是暗暗点头,似对那位“马老大”十分敬畏。

正好不容易议论出了一个大家都勉强同意的结果,几名死士还未有所动作,就听到嘭的一声,半空一条人影扑了过来。

诸死士立刻运转灵力,便要出手,却见那人影扑在地上,却是一动不动。微一试探,竟是一丝气息也无。

那虎王提起胆子,走过去一脚将那人踢起来翻了一个身,在黑暗中借着星光一看,顿时颤抖的惊呼出来:“马,马老大!”

几名死士注目望去,那躺在地上已死得通透的汉子,不正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天马”么!

这天马修为已达黄字七重境,更有一套独门的“流星拳法”,施展起来恍若流星飞舞,十分厉害,没想到今日竟然横尸此地,实在是匪夷所思。

诸死士都是倒抽一口冷气,悄无声息的围成了一个圈子,却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那虎王暗中擦了一把汗,正要说一个“逃”字,眼前便是一惊,一个矮胖的身影缓步而来,口中淡淡道:“秦无忌的事,老夫一人足够了,你们回去禀告安平侯,回来老夫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虎王喉头抖动,色厉内荏的喝道:“霍先生,咱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下此毒手?”

矮矮胖胖的霍伤寒已失踪了一月之久,安平侯和法无相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些淮阳死士心中清楚此人是王爷身边心腹,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此时更是紧张起来。

霍伤寒看了一眼那死去的天马,摇头道:“我现在要留着秦无忌的命,这匹倔马却不太愿意,无奈之下只得对了一掌,老夫最近修为有些后退,一时没有收住手。”

他说得愈是平淡,这几人愈是惊心,那霍伤寒却是眉间带着一股青气,只望着几人又说道:“当然,如果你们也不愿意听老夫的意思,可以一起来劝劝老夫,以你们几个的修为,老夫纵然境界高一点,也可能不是对手呢。”

这句话正说到虎王的心里去,几名淮阳死士都是意有所动。但却没人敢先动一下,只过了一会儿,那唯一的女子“玉兔”柔声一笑,对着霍伤寒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道:“晚辈听您老人家的话,这就回去传话。”

她说着身影闪动,白色衣衫凌空飞舞,真如月下玉兔一般。

玉兔一走,那山羊胡子老头儿呵呵一笑,对着霍伤寒也是一礼,从容而去。

这两人一去,那虎王面色就不自然起来,再转头却见那老鼠般的小矮子不做声的打了一个地洞,嗖的一声便不见了。

场中只剩下了虎王和龙吟,两人对视一眼,自不做声的转身就去了。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那霍伤寒还站在原地,保持着微笑的姿态。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那笑容才僵硬的消失,眉间的一团青气消散,低头咳嗽了一声,摇头叹道:“没想到今日被迫用上了空城计,想来也有些惭愧。”

那匍匐在地上的“天马”尸体簌簌而动,慢慢爬了起来,见霍伤寒一脸痛苦,急忙奔过来扶住他,担心道:“师尊,您上次的‘涅槃招魂**’用的次数太多了,还是不要妄动灵力是好。”

霍伤寒点点头,有些欣慰的看着自己这秘传多年的弟子:“难为你了,跟为师演了这么一出戏。”

天马嘿嘿一笑:“这是师父您神机妙算,您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加上弟子,恐也不是他们联手后的对手。如今好,只不过一场戏,几句话,就把他们吓退了。”

霍伤寒淡淡一笑:“这只因你是他们中修为最高的,他们几个听老夫一掌就拍死了你,自然心生忌惮。”

他说着面色阴沉下来:“你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去跟着秦无忌,在‘那人’出现之前,万不能让秦无忌死了。”

天马答应了一声,却忍不住问道:“师父,您到底要等谁出现呢,难道那人是秦无忌的帮手?”

霍伤寒阴冷一笑:“非也,我等的是他的对头,那人是为师一生最大的仇人,此人心机叵测,但贪心不足,必定会被秦无忌这只鱼饵钓出来,你只跟着,一有消息立刻告知为师。”

天马沉着的一点头,转身而去。

霍伤寒还是默默站在落雁坡前,良久才阴狠狠的一笑:“李本草,如今秦无忌身边既无萧欢云,又无云骑剑卫,我看你还能忍多久。”

山风吹过,落雁坡再次没入深沉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