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雪剑出偏锋,女扮男装迎娶越浣纱的行为,让云苏和妙音阁长老们倍感屈辱。

但楚越联合的大局不能变,云苏等长老压住火气,紧急商量了一番,便将白樱雪留在了殿外,并严密的控制消息。

现在是不上不下的局面,大乐妃云苏一方面稳住白樱雪,另一方面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紧急传给了秦无忌。

正在神龙巨舰上为十三武士打造武器的秦无忌接到信件一看,不禁哭笑不得。

白樱雪这样做,虽然荒诞,但却也解决了这个难题。

秦无忌便装作反应迟钝,顶住了越国方面的压力,全心备战起来。

新年方过,关于秦宗将要北伐晋国的消息就传遍了龙黄河两岸。

楚国现在龙黄河的防线其实行同虚设,昔日晋楚大战时,在秦无忌的带领下,楚国曾越过龙黄河之北三十里建立的那道防线,早就被晋国一点点吞了回去。

所以整个龙黄河其实已回到了晋国的控制之下,在国都晋阳的三大家族争吵了一番,却做出了一个退出龙黄河,向北收缩百里的策略。

这对一向勇武的晋国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举动。

主持军政大局的魏恒公考虑的却是很清楚,若是在龙黄河布置防线,那就要面对秦宗威名天下的神龙巨舰和弩炮,四国联合的水军都曾大败,现在的晋国舰队支离破碎,更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水战。

其次,晋国云骑剑卫进驻长洛,作为先锋,在长洛郡南方的“落雁坡”建立固守的姿态。

而赵,韩两家的族人大军,汇合晋国编制最全的“黑鹰卫”,在长洛郡的郡府“洛水城”安营扎寨。

魏恒公的这番布置,却将晋国最强大的也最精锐的三大禁卫,以及自家的族军放到了后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赵韩两家的族军,尤其是顶在最前方的云骑剑卫,自然变成了炮灰的架势。

晋国国都晋阳顿时有人睡卧不安。

大寒时节,新春方过,北方的天气还很是寒冷,晋阳大街角落里还散落着烧过的炮竹,两辆马车却穿过大街,沿着朱雀街,行进到了猎苑附近。

赵天佑推开车门,眼眸中带着几分赤红,随手捞起一个酒坛,走入了猎苑。

另外一辆马车上,却走下一个年近九十的老者,须发皆白,只跺了跺脚,裹住了身上的棉衣,也跟着走了进去。

“韩老爹,你看这新柳竟然抽芽了,现在可还没到立春时候,真是奇观。”赵天佑嘟嘟灌了半坛酒,对着老者一笑。

那须发皆白的韩老爹咳嗽一声:“那不是自然之景,前些日子魏恒公过大寿,国君为了表示祝贺,从雁门关军械库里调用了三千斤金晶石,强行将灵力布置在国都四周,说是要打造冬日春景,以为恒公寿辰之美。”

他说着眉头紧锁:“真是作孽啊,雁门关的晶石储备一下子就用光了一半。”说罢连连叹息。

赵天佑眉间闪过一丝嘲讽:“韩老爹,你可不能说魏国公的坏话呵,你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如今能做韩家家主,还是为魏公一力支持呢。”

韩老爹脸无表情的一笑,只这一笑,那褶子都堆满了脸:“我都九十七了,修为不够,眼看就要入土了,赵公说半截入土,那是恭维我了。”

他说着折下一根新柳,在嘴里嚼了一会儿:“韩家还有三名进入归元境的弟子,他们都是嫡系子弟,除此之外,还有韩家九虎,韩栋那孩子不但修为高,而且威望重。”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赵天佑不耐烦起来:“韩老爹,今日我秘密会你,是商量对策,为何说这些没用的。”

韩老爹摇头苦笑:“你听我说完,魏恒公支持我做这个韩家家主,是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我一死,按照韩家的规矩,我孙儿韩栋就不可能接掌族长之位了。”

赵天佑没有说话,韩家七大长老,代表了韩氏的七个族群,按照韩家族规,每一族群的弟子,两代之内只能做一任家主。

身为韩老爹孙儿的韩栋,现在是韩家最优秀的人才,却被魏恒公使了这么一招绝计,失去了做族长的可能。

只不过国家正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魏恒公还在这种事情上玩弄诡计,想想就觉得愤恨。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秦无忌是什么人!那是可以一手搅动天下的霸主,这番他击败魏武魔魂,挟不世之力,眼看就要杀过来了,我们却还在内斗!”赵天佑眼眸越来越红:“魏恒公既然想内斗,那我们就玩大的,你们韩家现在封地在淮阳之西,我赵家封地就在晋阳之南,咱们干脆分了。”

韩老爹听到他的话,眉毛都翻了起来:“赵天佑,你莫不是疯了,你,你要造反?”

赵天佑这分晋自立的思想,已让韩老爹震惊起来。

其实三家分晋的思路,早在智家还在的时候,就有人暗暗提出过,只不过那时候是准备四家分晋,各自为王。

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种想法都是可笑的。

韩老爹压住了心头的惊怒,缓声道:“赵天佑,你们年轻人可以搏一搏,但我韩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你说分晋自立,老夫几十年前就听过这说法,但就算智伯公威望最盛时,他也不敢。”

韩老爹试图为赵天佑指明这里面的难处:“不说国君手握禁卫大权,便是晋国子民,也不会支持你的,到时候只有各家的族人支持,孤掌难鸣不说,还会被天下人笑话。”

韩老爹越说越快:“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以什么名义自立为王?尤其是现在国难将来,你方才不是说不要内斗么。”

赵天佑没有说话,而是自怀中取出一份诏书递给了韩老爹:“这是最新的诏命,你看看。”

韩老爹皱眉打开诏令,鲜红的字迹让他心里发慌,但看完内容更是脸都白了:“韩栋,他,他被封为大将军了?”

“是长洛七郡之守,又封虎伯,总理长洛郡防务。”赵天佑讽刺般的笑了:“好嘛,你家孙儿一下就跳了三级,直接封伯爵了,但我看他这伯爵也当不了几天。”

的确当不了几天了,长洛郡的守军明显都是炮火,马上就要直面秦宗的进攻。

韩老爹脸上的皱纹愈发深沉了:“天佑,你和秦无忌是有交情的,我只问一句,如果我们造反,秦宗会不会退兵?”

他眼神凌厉,却是等着赵天佑的回话。

赵天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韩老爹勃然大怒:“你那赵子高走的很近啊,但我早就接到密报,赵子高跟秦无忌关系暧昧,这造反分晋,难道不是秦宗的阴谋?哼,我真是看错你了,赵天佑,你这是在买国!”

虽是老态龙钟,但韩老爹发起怒来却是如一头雄狮般挺起了身子:“就算魏恒公让我孙儿送死,我也不会造反的,为大晋,我韩家愿赴汤蹈火。”

说罢他一挥袖子,转身走出猎苑,登上了马车。

猎苑中的赵天佑现出矛盾的痛苦之色,眼眸中的红光也是越来越盛,忽然,一只温柔的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大哥,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忽然出现的赵子高,一边用心念神咒继续控制着赵天佑,一边对着猎苑树林外微微点了点头。

一条红影闪烁而去,跟上来韩老爹的马车。

“快,我要马上见国君,直接走朱雀大街,还有,调集韩家府兵!”韩老爹在车上对着侍卫不停发令,眼神也愈发焦急。

那侍卫得令后还未走出多远,便僵直了身子,一道血箭喷出,歪倒在了地上。

韩老爹眼眸缩紧了,眼皮跳了两下后,身边的护卫便一个个软倒。

红衣朱儿突入车中,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吐出了内丹……

晋国韩家族长,在晋阳大街被秦宗的刺客当场格杀,一时引发了整个晋国对秦宗的怒火。

秦无忌变成了他们口中卑鄙无耻的小人,而得到消息的魏恒公却是匆忙赶到了宫内。

“爹爹,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魏青霜腰中插着双剑,一身戎装,在殿中转来转去:“女儿早就说过,事分轻重缓急,这个时候不是排除异己,而是要同心抵抗啊。”

魏恒公默然无语,一直等到女儿说完了,才缓缓道:“爹不是在排除异己,而是在铲除毒瘤。”

他背负双手,面向殿外:“晋国之毒,便是这三大家族,智伯公去后,三家势力均衡,才造成了这局面。”

“若要变革晋国,必要铲除家族豪强这个毒瘤,到时候晋国只有一个声音,不再受到各方牵制,才能真正施展爹爹的抱负啊。”

面对魏恒公的这个解释,魏青霜只呆了一下:“那女儿想要亲自去战场,这样别人就不会说您排除异己了。”

“绝不可以!”魏恒公收住了话题,而是看着女儿的肚子:“你现在别说去战场,就是宫中也不能出去,若是出了三长两短,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魏青霜一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关心这个……”

魏恒公却现出一丝怪异的表情,他在殿中走了几圈,最后还是走到女儿面前,忽然低声问道:“女儿啊,到了这个时候,你就给老爹一句实话,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魏青霜脸色一下就白了,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捂住了肚子。

魏恒公只看她这反应,什么都明白了,他摇头苦叹:“我是你亲爹,不管这孩子是谁的,难道我会害他不成。”

他沉吟起来,良久却是说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不管是谁的,都无所谓了,只要度过这一关,我就动手废掉赵,韩两家,这孩子,自然是复兴晋国的希望,大晋下一任国君……”

天祈宫昭阳殿,这是在姬楚生原来寝宫的基础上扩建而来。

与先王不同,姬楚生很不喜欢云台演武那一套,他更喜欢这青竹绿水,安静的宫殿。

也许更是因为他久病缠身的缘故。

此时陪在病榻之旁的,却是赵子高。

姬楚生眼神迷离,喝了一口赵子高亲自调配的药酒,忽然一把抓住了他:“子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魏青霜那贱人不能留,她,她竟怀了秦无忌的孽种……你去杀了她……快写诏书。”

他说完眼珠一翻,想要撑起身子来。但那药酒的力量发作,让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赵子高若有所悟,猛然站起,身影穿梭间,来到了昭阳殿外一处木屋前。

一个光头女子正身披蓑衣,在木屋中念着佛经,见到赵子高来了,微微抬头又闭上了眼。

“雨妃,我留着你的命,只是看在秦无忌的面子上,你为何还要多事?”赵子高脸色阴沉:“魏青霜之事,是你告诉国君的?”

雨柔沉默良久,忽然现出悲伤之色:“国君,国君被你毒成了这样,在他死前,我只是相让他当个明白鬼。”

赵子高哼了一声:“你不懂,你又懂什么。”

他闪身而入,眼中闪烁起来。

一柄金针在雨柔手中现出,倒刺而出,直插入自己的眉间中央,登时没入死穴之中。

“其实,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费这个劲,直接以心念神咒控制国君,那对他来说,岂不是更为仁慈,为何要下毒折磨他?”在临死之前,雨柔只有这么一个疑问了。

赵子高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着,一直到她合上了眼。

缓缓退出木屋,赵子高的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宫外一名侍者却是匆忙而来,压住惊慌递上一封军报:“大人,不好了,楚军突破龙黄河了。”

赵子高微微一笑:“龙黄河本就没有防御,突破是正常的,嗯,这一次是多少大军前来啊?”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那侍者都快急哭了:“大人,只有十几个人,十几个啊,听说龙黄河三千守卫,被个小女孩一人就全部屠杀了,真是天作孽啊,晋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