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王走入了北都宫地下的一间密室,这北都宫乃是昔年国君赐给他的宅邸,一向是他在晋阳国都的秘密基地,所以这密室也是营造了多年,十分隐秘。

阴暗的密室内,正中盘坐着一名壮实的少年,此时正睁大眼睛,痴呆的望着前方。

三名穿着黑衣,光头赤脚的老人就站在这壮实少年的对面,口中喃喃念着未知的咒语。

淮阳王皱眉看着这一切,却忍住了没有打扰这几位金刚门“心鼎”宗的高手。

他知道如今金刚门派系中,心鼎一宗已然势弱,精通心鼎功法的高手更是越来越少,这三名还是他用尽了心思才请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老者微微举起了手,但见一团明亮的闪光在他手中出现。

这闪光不停的闪烁着,淮阳王只看了几眼便有些头晕,却不知对面的少年如何受得了。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那三名老者终于收功而退。

一名老者缓缓道:“王爷,此人心智不强,而性格质朴,所以心鼎功法十分有效,如今已是大功告成,王爷可以现在就试试。”

淮阳王这才露出喜色,他缓步走到对面的壮实少年前,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睁着大眼,眼珠连转都不转一下,却茫然道:“俺,俺叫花牛儿。”

淮阳王微笑起来:“嗯,花牛儿,你知道我是谁么?”

花牛儿抬头看着淮阳王,露出喜悦无限的模样:“您,您是俺的主人,俺什么都听您的。”

淮阳王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花牛儿还是一副痴呆的模样,却很快回答道:“家中还有老母,还有小妹。”

淮阳王嘿然一笑,转身道:“将他的妹妹带进来。”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提过来一个昏迷中的少女,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上。那少女体质很弱,似乎被迷药迷倒了,此时正在睡梦之中,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淮阳王抬头看着花牛儿,不知为何兴奋起来,他缓缓拔出腰中的一柄长剑,慢慢递给了花牛儿,便指着地上的少女问道:“你认识她么?”

花牛儿无意识的接过了长剑,低头看了一下便点点头:“这就是俺的小妹。”

淮阳王吸了一口气,忽然指着少女道:“主人我命令你,现在就刺死她。”

手持长剑的花牛儿眸光中现出一丝灰白的光芒,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提起长剑就刺了下去。

那长剑刺的极为坚决,剑尖没有任何颤抖。

直到长剑将要刺入少女的心口时,淮阳王才轻轻挥手,以一股灵力拨开了花牛儿手中之剑。

只听咔一声,花牛儿持着长剑刺入了地面之内,整个剑身都弯曲起来,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淮阳王哈哈大笑起来,就如看着一件宝物般看着花牛儿。

一直到他笑够了,才转身吩咐道:“明日就放他们离开,不要让他们有任何关于这里的记忆。”

他说着又沉吟道:“只是他这般模样,却如何去迷惑秦无忌呢?”

一名黑衣老者阴**:“无妨的,我等的禁制十分玄妙,他一离开控制范围,便可恢复常态。”

老者说着阴笑起来:“但只要王爷对他喊出咒语密令,他便如方才般,什么都听您的。”

淮阳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挥袖走出了密室……

花牛儿醒过来时,天色还是黑黑一片,他扭头看到妹妹和母亲还熟睡着,不禁放下心来。

转头看看四周,便想起来,这里已是雁门关内的一间小客栈,明日再走十里地,便是杏花岭了。

他摸摸脑袋,推算一下日子,不禁懊悔的一拍大腿:“在太原郡耽误太多时间了,如今也不知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他说着又轻轻的试探了一下母亲的气息,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娘亲的病发作的太厉害了,为她的病耽误这些时间也罢了,只要她老人家能撑过来,到了杏花岭,大哥就能救治她老人家了。”

花牛儿对未来又有了美好的憧憬,缓缓的再次进入沉睡之中。

第二日天刚亮,花牛儿就雇来一辆马车,载着娘亲和妹妹,来到了晋河边上。

他们弃车登舟,顺流而下,只行了三里之地,那船儿便停了下来。

花牛儿抬头望去,却惊奇的看到河流中游位置,此时竟架起了一座木坝。

这段河流是整个晋河最狭窄的地方,只能容两艘小船并排而过,这木坝建的位置正卡在狭窄的河道上,高低也十分精准,就是为了拦截船儿通过。

撑船的船夫走过来说道:“客人不要着急,这里只收朝廷漕船费用,咱们这样的小船是不收的,只是耽误些时候而已。”

花牛儿便站在船头上,看着前方的漕船一只只通过,每艘船都被迫交了金子。

不多时他们乘坐的小船终于移动起来,缓缓来到了木坝之前。

那木坝建造的十分精妙,在河道左侧立有一个杠杆般的机关,只需一个壮汉控制,便可自由升高落下一只横过河道的圆木。

花牛儿在船上好奇的看着那控制杠杆的男子,猛然间却是认了出来,不禁惊喜的高呼道:“郑掌院,郑师父,是我,我是花牛儿啊。”

坐在木坝一侧的郑三禽正在乐滋滋的数着今日的收成,自秦无忌弄出这个木坝以后,他每日都坚持坐在这里数钱,一想到这些金子将为百草门带来新的未来,他便难掩心中喜悦。

今日已收了三百艘漕船的过路费,三千两金子如此轻易的到手,却已引不起他的兴奋,毕竟见钱见得多了。

正在琢磨着是不是跟掌门商量一下,把过路费加一加,郑三禽就听到了花牛儿的呼唤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也是认了出来,不禁欢喜起来。急忙吩咐一名弟子将花牛儿接过来,再派另外一名弟子赶快回去告诉掌门。自己却迎了上去。

花牛儿和秦无忌的情分,那可是结义兄弟,郑三禽更敬佩那日这傻小子与云骑剑卫决裂的果敢,所以对花牛儿已是另眼相看。

当下花牛儿为母亲和妹妹引见郑三禽,那郑三禽连称不敢,自呼小侄。

花牛儿的娘亲本是有病在身,又多年居住在乡下,一时战战兢兢,只拉着花牛儿的袖子小声道:“大牛啊,这些可都是修行的仙人,真的是你的朋友?”

花牛儿还未说话,便看到秦无忌带着晴儿快步走来。

隔着老远,秦无忌已是飞弹而来,缓缓落下后一把抱住了他,欣喜道:“我刚来杏花岭不久,前几日为俗事所困,差点将你这小子给忘了。”

花牛儿嘿嘿一笑,便指着秦无忌对娘亲得意道:“这位是俺的结义大哥,也是百草门的掌门,娘啊,您老的病,我大哥一定能治好的。”

秦无忌恭恭敬敬走过来,对着老娘亲躬身一礼:“婶婶,您是花兄弟的娘亲,也是我秦无忌的半个老娘,且放心,您老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花牛儿的老娘何曾见过这等阵势,只觉得面前的年轻人就如仙人一般,一时张口结舌,只知道点头。

那跟在花牛儿身后的少女好奇的探出脑袋,与秦无忌对视一眼后便羞涩的缩了回去,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他和娘亲一样,只觉自己如在梦中一样。

晴儿看得清楚,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打量一番后笑道:“真想不到,花牛儿你这样的粗汉,竟有这么可人的一个妹子。”

秦无忌已亲自扶了花牛儿的老娘亲,送到了雇来的轿中。随着诸人兴高采烈的返回杏花岭中。

如今那“云中归来”客栈已被秦无忌全部包下了,就如自己的地盘一样。

安顿好花牛儿的老娘,那晴儿已与花牛儿的妹妹熟悉起来,女孩子之间的交情,远比男人来得快,到了晚饭时候,那小妹已片刻也离不开晴儿了。

吃过晚饭,秦无忌便让小二整理出一间静室来,将花牛儿的老娘请了过来,便和晴儿一起,为老人看起病来。

以秦无忌如今的医术,便是半个死人也可救回来,何况这位老人只是得了普通的肺痨。

秦无忌以银针驱除了老人的肿气,然后开了一个通气养精的方子,再让晴儿为老人注入一点灵力,到了第二日上,那老人已是精神烁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憔悴。

花牛儿喜得抓耳挠腮,困扰他多年的愁事,如今终于消散,对于秦大哥的感激之情也更是深沉。

第二日午间,秦无忌一边为老人把脉,一边看着晴儿和花牛儿的小妹在一旁亲密的窃窃私语。

老人的脉象已是没有任何问题,但秦无忌还是不放心,便以灵力进入老人的中庭气海中探测了一番。

所谓中庭气海,却是连结人脑与气管的一条通道,秦无忌担心多年肺痨,这位老人的中庭大脑受到感染,所以不放心之下,多此一举的探测了一番。

这一探测,果然发现老人脑海天汇穴附近,隐隐有一团黑色气息,他暗叫幸运,若不是自己多此一举,恐怕还真会忽略过去,当下便运转饕餮吞噬心法,将那团黑气吸了出来。

说也奇怪,这团黑色气息一经被饕餮吞噬,便消失在秦无忌的丹海里,已是无影无踪。

秦无忌虽然感到奇怪,但也没有将这一点小东西放在心上,只道那是老人多年病重抑郁所致的气息,可能是被自己的灵力消融了。

终于根治了老人的病症后,秦无忌算是完成了对花牛儿的承诺。

花牛儿此时笑着走过来,却转头看着自己的妹子。

秦无忌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晴儿是百草门内院的首座之一,你去求她才是。”

花牛儿大喜,转身就跑到晴儿面前,拉着妹子的手跪在了晴儿面前:“俺妹子花羊儿,今日拜晴儿姐姐为师……”

他还没说完,诸人已是大笑起来,老黄咧嘴道:“你让自己妹子拜姐姐为师,这不是乱套了么。”

花牛儿摸着脑袋傻笑起来,晴儿已是拉起了他们兄妹,却笑道:“羊儿妹妹这个弟子,我肯定是要收下的,不过还是不要以师徒称呼,就叫姐姐吧。”

秦无忌坐在一侧,看着这番温馨场景,顿时觉得说不出的满足。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为自己前几日的颓废而惭愧,只要能看到这些他在乎的人的笑容,便是再大的苦难也绝不会击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