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思忖道:“老四你怎么办呢?”

四道风毫不犹豫地问:“小何你怎么办?”何莫修愣了一会,“我想跟他们走……我觉得胜利不是这个样子,他们没说,可我看得出他们心里还有种胜利……我想去看看……你呢?”

四道风讶然:“我?”

欧阳看着他:“老四,我曾经私下提过一次,现在当着所有同志郑重地再提一次,跟我们走吧。”

四道风目光闪烁,看着他但没出声。欧阳继续说:“以前我不敢说,知道你舍不得沽宁。可现在……”

四道风打断他:“现在你敢说,因为我什么都没了。”

欧阳真诚地说:“你有的,不过你不会像以前那样开心,也许有一天,你觉得这世界像咱们希望的那样好了点,你会笑笑,可就连那都在心里,因为你会觉得代价真沉重。不过,值。老四,我并不是邀你去吃香喝辣,是吃苦挨穷,搞不好命也没了。你去不去?”

四道风没有出声,大家也都没有再说话,仿佛在等他静静地作出决定。半晌,四道风伸出一只手,欧阳握住,不管那一手的绷带,用力摇了两下。

欧阳又说:“小何,我现在要说你的事情,我跟老赵商量过,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何莫修瞠目结舌:“这怎么回事?”

“小何,我们是大老粗,你是能改变一个国家的人,我们却不知道,直到广岛的爆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何莫修急得要哭:“我认为我在做该做的事情,我愿意跟你们在一起。” 欧阳叹口气再没说下去。赵老大生硬地宣布了决定:“已经向上级汇报了。你会跟我们的人在一起,可不是跟我们在一起。”

何莫修愣了一下,起身走开,夜色下回荡着他因愤怒而变得尖锐的声音:“我讨厌你们!我会逃走!”

欧阳按住想起身去追的四道风,眼里充满了理解和同情:“他会明白的。”

221、一声枪响

沙门会院子里七零八落地倒着几个人,这院子现在已经没有活气,所有人都死于长谷川下的绝户令。沙观止呆滞地坐在自己卧室门口,他的妻子没逃过这一劫,早在沙观止进劳工营的同时就已经死在日军手里。

沙观止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鸟叫声让他清醒过来,他走到大堂里,找了根绳子挂在梁上。突然眼角余光扫见了什么,沙观止一回头,廖金头背了个袋子正站在门口,手上还抓着一个座钟。两人这么一照面让廖金头吓得跳了起来,他把座钟朝沙观止头上一摔,掉头就跑。沙观止被砸个正着,所有的怒火全被砸了出来,什么他都忘了,只记得他的仇恨。

廖金头魂飞天外,开始抓墙,却让沙观止一把拖住了腿。廖金头求饶:“老爷子,我跟您可没深仇大恨。”沙观止狂怒:“老子杀定你了!”

廖金头抓了块砖头拍在沙观止头上,沙观止一松手,廖金头照墙那边摔了过去。沙观止爬了起来,也开始翻墙。

街巷里。廖金头狂奔,后面一瘸一拐的沙观止不时放着枪。

廖金头看见巷子里的人,突然心生一计,大叫:“抓汉奸!他是沙门会的大阿爷沙观止!”沙观止忽然发现身后的人在聚拢,明显是冲着他。沙观止冲人群威胁地挥着枪:“你们懂什么?走开!老子在清理门户!”可围过来的每一个人都燃着像他一样的仇恨,这让他心惊不已。

沙观止终于软了手,他回头看看廖金头,廖金头正要开溜,沙观止气极,一枪打过去,廖金头却惨叫一声,捂住了大腿一头栽倒。然而背后来的一拳砸在沙观止肩上,更多的拳头和棍棒打了过来。沙观止胡乱开了一枪,人群稍退,他头昏眼花地爬起,冲进廖金头躲的一家民宅。人群立刻将窄小的院门围上了。

这家人家根本没有人,院里有几个坟堆。沙观止进来,只剩下一个念头,把姓廖的家伙杀掉。廖金头从坟堆后爬了出来,腿上被射穿动脉,血流不止,他哀求:“老爷子,我错了,求您,救我……”

看着院里的凄零寥落,沙观止的怒火忽然消失了,他在廖金头身边坐下:“你该死,我也该死,我早该把大门一关来个一枪一个,从六野打头,到我这闭门清修的老混蛋截止……就留下一个小四”,想起他的侄子,沙观止便止不住微笑,“小四,那女娃娃多好呀,我真想你们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