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下午的时候,路上的林木逐渐稀疏,杨山娃看看四周,兴奋地对伍子说道:“这里已经离村子不远了,再有一个小时肯定能回去。”

伍子和韩笑雨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里看到无限的喜悦。对于一个死里逃生的人来讲,没有什么比平安脱险更值得庆祝的事情了。再往前走一段路,林木又稀疏了一些,隐隐约约显出了羊肠小路,他们已走出了大山深处,这里已经是山林的外围。三个人不由自主加快脚步,真想早一点赶回村子美美睡上一觉,然后尽快返回天津。对于这座大山,伍子实在一刻也不想多留。

杨山娃在前面领路,前面的路越来越宽,这里不再是深山区域,没有必要提防大型野兽之类的动物袭击了。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照这样走,半个小时就可以回村子。

一条黑影眼前一晃,鬼魅一般出现在小路的旁边。杨山娃只顾埋头赶路,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变化。伍子无意中一抬头,刚好看见这条影子靠近杨山娃,他猛然吸一口凉气,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正是那个横丝肉的迷彩服,想不到人家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千算万算终究没有逃出人家的埋伏。伍子第一时间想到叫喊,提醒杨山娃注意身边,那人离他已经不足一米的距离。

“小心前边……”

伍子“小”字还没喊出口,那人已经出手,胳膊肘重重击打在杨山娃后脑。可怜杨山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体便重重倒在地上。这次昏迷不知道还有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伍子见杨山娃到底,心顿时凉了半截,完了,这次落到人家手里,说什么也没有好果子吃。他下意识拽紧韩笑雨的一支胳膊,扭头往回跑。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突然,韩笑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杨山娃已经躺在那了。胳膊被伍子紧紧拉住的一刹那,她才意识到危险离她是如此之近。出于求生的本能,她跟着伍子的步伐拼命往回跑,尽管逃脱的希望微乎其微,身体还是本能的往危险的相反方向跑去。

呯……一颗子弹射进伍子前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后面传来轻蔑的吼声:“站住,再往前一步,一枪打死你。”

伍子和韩笑雨机械性地停住脚步,木木的站在原地。心彻底冰凉,完了,这次无论如何逃不出人家手掌心。眼看就要见到胜利的曙光,这节骨眼上的失败才最令人遗憾,伍子心里一百个不甘心,可是好办法,似乎只有认命一条路可走。

后面传来沙沙地脚步声,那个迷彩服的男人正在向他们靠近,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这人靠近自己绝不是好兆头。伍子一只手紧紧攥住韩笑雨的胳膊,这时候能跟她死在一起成了唯一的慰藉。沙沙声越来越近,几乎近在咫尺,一团若有若无的冷气笼罩住伍子全身,他能感觉到,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吧……

一阵冷风砸向伍子后脑,他两眼一闭,等待着死神的宣判。当重重的一击打在他后脑的时候,伍子两眼一片漆黑,仿佛有一缕轻飘飘的东西脱离身体,朝着某一个方向飘然而去。呯……身体倒地的刹那他似乎又听到了一声枪响,似乎离自己很近,近在咫尺,又似乎离自己很远,远在天涯,难道是韩笑雨遭到了毒手?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再往后的事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伍子再次有知觉的时候,他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躺在一个软绵绵的床铺上,全身麻麻木木,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想动一下都不能。两张眼皮似有千斤,想睁开看看,却无论如何睁不开。周围静的没有一点声响,似乎他已到了另外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过来,用手扒开他的眼皮,让他看看自己究竟在哪,天堂?地狱?还是尚在人间。他努力感知着一切生命气息的存在,结果很令他失望,除了他自己,感觉不出任何生命气息的存在。看来自己的确是死了,这里要么是天堂,要么是地狱,他突然很好奇,以自己的为人,到底是被送上天堂呢还是打入地狱?他开始努力回忆自己这短暂的生命里做的那些事,善恶分开,各自罗列在一起。想着想着,他感觉越来越累,后来脑袋一沉又失去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混沌不堪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双眼勉强能睁开一条缝。白色,映入眼帘的全部是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床单,甚至连旁边那个移动的天使衣服也是白色的。看来自己这是上天堂了,万幸万幸,自己终于能免遭上刀山下油锅之苦了,看来自己这一辈子还是善大于恶,上帝公正的审判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还算公平的待遇。只是不知道韩笑雨怎么样,她也应该上天堂了吧,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在这个世界看到她。

“他醒了,院长他醒了……”身旁那个白衣天使一边叫喊一边从伍子眼前消失。

伍子这才明白,原来天堂里也有院长,只是不知道院长在天堂里算个什么职位,上帝手下又有几个院长……

伍子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另外一个白衣天使出现在他面前,只不过这位天使是位男性,他首先用手撑开伍子的眼皮看看,然后把一个冰凉的铁器放在他胸口,另一端连接在男天使的耳朵上。一系列的动作伍子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什么地方见过,难道自己以前上过天堂?眼睛再睁大些,他仿佛看到了一缕阳光,原来天堂也有阳光。

一周以后,伍子已能半躺着坐在**,衣服也换成了条纹状的斑马服。他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在天堂,而是在衢州一家医院。那间洁白的房间是医院的特护病房,不过现在他已转到了普通病房,周围的颜色也不再是单一的白色,眼前的色彩开始丰富起来。他从医院工作人员口里得知,韩笑雨和杨山娃都没有性命之忧,目前也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韩笑雨就住在自己房间的对门,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能下床,没法去看望她。杨山娃的情况要差一些,头部受到重创,至今还昏迷不醒,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伍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不管怎么说三个人都还活着,只要人在,一切都好说。

一位一身白衣服的护士小姐走进房间,朝伍子说道:“待会儿有市局的警官来询问你一些情况,不要紧张,努力回想你以前经历的事情,有什么说什么。还有,如果不是那些警官把你送到这里,你恐怕早上天堂了。”

这位护士小姐就是伍子刚睁开眼时看到的那位天使,这位小护士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二三岁,刚刚毕业的样子。一双活泼可爱的大眼睛,看上去挺讨人喜欢。伍子对这位护士印象不错,这些天以来一直是他照顾自己,各方面相当不错。自从清醒以后,这些天来伍子一直在回想当时的情况,以及自己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想来想去总想不出个头绪,他不止一次询问过这里的护士,得到的回应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浅浅的微笑,弄得伍子一头雾水。现在他终于从护士小姐口里得知了一些情况,至少他明白了是衢州的警官救自己到医院的。那么那几个迷彩服的神秘人呢,还有那个络腮胡子,他们应该被抓获了吧,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呢?真如韩笑雨说的那样,是日本人?络腮胡子又是什么人,越狱逃犯?

一些列疑问萦绕在伍子心头,还好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谜底就要揭开。伍子的心情有些激动,他盼着警察早一点到来,早一点揭开心底的谜团。

上午十点钟左右,房门轻轻打开,几个穿蓝色制服的警察出现在伍子的病房。最前面这位警察是个女的,并且年纪还不大,窈窕的身材加上一身合体的蓝色制服,更加显得英姿飒爽。这人伍子认识,正是他第一次来衢州,在程家老宅合作过的那位陈警官,好像是叫陈敏。想不到时隔一年再次见面,并且还是在这个地点、这种场合。后面又进来几位警察,伍子再也不认识了,好像里面没有上次办案时的齐队长和助理小张。

陈警官友好地对伍子笑笑,出于礼貌,伍子回报对方以微笑。

“真想不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伍子首先说道。

陈警官柳眉一挑,颇有些老道地说道:“你想不到,我可是有预感的,那次分别之后,总感觉以后要再次见到你。这不,才一年,我们又为另一个案子走到了一起。”

伍子无奈地一声长叹,“是啊,谁能想到,还是这个地方,还是你,我们又遇到了共同的案子。这次我依然是案件的当事人,你依旧扮演拯救我的角色。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