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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的目标就锁定在那些准备搬家的人家上面,兴许能找到几本像样的旧书或老东西。当然特别值钱的古董他没抱希望。河东这地方建筑物的历史普遍不长,过去没听说有什么显赫的人家,也没有历史悠久的四合院、学堂、庙宇等老宅子,淘到老东西的可能性几本为零。

随着国内收藏热的持续升温,执迷收藏的人越来越多,那些捡大漏的段子也越传越邪乎。书上也好,传言也好,总爱渲染随随便便就捡到国宝级古董的例子,进而一夜暴富

。那纯粹是扯淡,国宝是萝卜白菜吗,什么地方都能捡。即便很多人上辈都是大家主,经过历史上几次**的漂洗,以及家族自身的没落变迁,流传到现在的古董少之又少。这还得说是有史可考的大家主,那些祖上八辈儿贫农的家庭,又怎么会有古董呢。

拆迁对于收废品的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拓展业务的好地方。无论城市还是农村,人们都有一个通病,平常旧东西舍不得扔,越积越多,等到搬家时才不得已处理掉。这就给了收废品的捡漏的机会。伍子和楚珊走在破落不堪的街道上,村民没看到几个,收废品的倒来往不断,这些人消息很灵通,无疑都是冲着捡漏来的。

一辆三轮从他们身后慢悠悠擦肩而过,楚珊突然狠劲一拽伍子的胳膊,手指着前面收废品的三轮,“快看,车上有一件古董!”

伍子被楚珊的举动吓了一跳,这可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亲密接触,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是一辆满载而归的收废品的三轮。车上旧报纸、旧鞋、破电视满满一车,怕东西掉下去,用绳子横竖勒上好几道。各种废品中间夹着一个五彩大花瓶,白地彩色,看着挺喜庆。楚珊指的古董就是这东西。

伍子看着楚珊兴奋的样子,一阵苦笑:“那不是什么古董,就是一普通的花瓶。”

“你怎么知道?这么远也能辨别出古董真假?”楚珊一脸疑惑望着伍子。

伍子解释道:“这么远当然看不出来,我又不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这连辆三轮不是刚从我们身边过去吗,那花瓶我早主意到了。底款印着几个字:邢台第二瓷器厂。古董有瓷器厂出来的?”

楚珊一听这话,兴奋的劲头一扫而光,不过还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想不到你的眼睛还挺尖,不起眼的地方都能注意到。”

伍子淡淡的答道:“这是古董商的职业习惯,会全神贯注观察偶然出现的每一件东西。捡漏不单单是靠运气,更要靠眼力,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机会往往偏向有准备的人。一个合格的古玩商,随时随地都得预备着捡漏。碰上瓷器,当然要看它的底款。”

“该死的邢台第二瓷器厂,要不是这几个字,我们今天真捡漏了。”楚珊不无遗憾地说道。

“哎,对了。说道邢台,烧造瓷器的历史能追溯到唐代,邢窑的白瓷在全国的也是大名鼎鼎

。还有宋代五大名窑之一的定窑,也在我们河北省,曲阳县现在还保留着定窑的遗址。定窑白瓷在很多方面都跟邢窑白瓷有相似之处。这里离邢台不远,出现落款邢台瓷器厂的瓷器,也不意外。”

“你懂的可真多,一个花瓶能引出这么多话题。”楚珊用钦佩的语气说道。

“这是搞古玩的常识,连这都不懂,干脆也别搞古玩了,回家抱孩子去。”

两人边说边走,除了这件现代痕迹很明显的瓷器之外,再也没有新发现。

河东这个地方,历史不长,经济也欠发达,缺乏出现宝贝的基础。伍子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也的确这样,顶着烈日转悠半天,一无所获。不要说旧版的《红梦》《康熙字典》,连新版的影子也没见到半个。伍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捡到那几本老书是多么侥幸,简直是侥幸中的侥幸,任何一个环节断档,事情都不可能发生。这就是收藏的缘分,收藏跟爱情有时挺相像,靠的也是一种缘分。收不到好东西证明没有缘分,强求也没用。也不能说一无所获,他和楚珊倒相谈甚欢,气氛比第一次见面时活跃许多,或许这就是一种缘分。

河东之所以叫河东,是因为南北走向的滏阳河把小城一分为二,河东和河西,河西是主城区,河西是老城区。滏阳河自南向北流淌了几千年,留下了不少古老的石桥,连接市区东西的就有一座,人称“老石桥”。伍子和楚珊并肩走在老石桥上,品味着穿越历史和空间的感觉。

老石桥最醒目的地方就是桥头上的石狮子,两边的栏杆上总共有二十六只。虽然历经风霜线条有些模糊,依旧显得神态各异栩栩如生。那是十几年以前,现在石狮子已经损毁严重,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干脆整只完全消失。关于老石桥上的石狮子的传说,当地有很多版本,有的甚至跟北京的卢沟桥相提并论。

关于石狮子整只消失的问题,很多人都说是夜里被人盗走了。这里的石狮子漂亮、有活性,于是一些搞收藏的人就开始惦记,把整只的石狮子凿下来,卖给富人镇宅子,或者卖给收藏石雕的藏家。总之公家的东西落入私人腰包。好端端一座古桥,就这么毁了。谈到这伍子一阵感叹,从清朝末年到现在,经过几次古董大浩劫,被外国人抢走的,自己人损毁的,损失的国宝何止千万。现在才收藏热,其实已经晚了,这股热潮如果提早三十年,将有多少好东西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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