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青城生生呕出一口血来,还是一口黑血,畔之忙用袖子帮他擦,轻拍着他后背,青城阴冷的盯着她,狠声道::“你别打我宅子的主意!”她没那意思啊,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毒气攻心之下,他也挨不了多久,面色渐渐呈现死灰色,畔之嘴里念叨的说着些漫无标记的话,手指却在抖,扯着嘴角笑道:“诶,你可真别死了,救兵都快来了,你再撑一下,我欠你的一万五千两银子还没给呢。”

声音听来隐约带着些哭腔,青城面色微怔,掀开沉重的眼皮,喃声道:“不是一万五,是一万七千两。”

“是,是一万七,要不然,我直接买个宅子给你?你说你那么多宅子又不住,我给你安个家好不好?”

这话听来像是开玩笑,青城的眼却微亮了起来,又听的畔之软声道:“要有院子的,院里种些花花草草,还要种几棵桃树,树下有石凳,可对月饮酒。”

“嗯”青城嗯了一声,气息却渐渐弱了下去,畔之抱他抱的更紧了些,嘴角却依旧上扬着继续道:“要多几间房间,人多才热闹一些,还有些家具要挑亮色些的,你性子太沉闷了,要多些暖色调才好。”

她还在絮絮叨叨着,那边却没了声音,畔之突然沉默下来,死死的抱紧了他,四周都是死人,血腥味又浓烈,林子渗出还传来狼嚎之声,她的脸埋在他的怀中,身子微颤着,无尽的荒凉感袭来,她从没怕过死人,可是她现在却怕怀中的人,渐渐没了温度,成了一具尸体。

夏景容出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满地鲜血之下,树下那紧紧相拥的两人,那女子将头紧紧的埋在男子的怀里,身上披着件男衫看起来甚是狼狈,这情景刺痛了他的眼,慢慢走上前去,手欲抚上她的肩头,一道寒光却直划了过去,眼色极为凶狠,就像是只孤狼。

“畔之,是我。”夏景容稳稳的夹住了她手中的薄刀,凝视着她那透着一股狠劲的眼,静声叫了她的名字。

畔之的攻击完全是下意识动作,回过神来一看是他,眼底迸出奇异的色彩来,慌声抖着声音道:“他中毒快要死了,快,快救他!”

夏景容从未见过她如此惊慌的模样,又是为了别人,心下微有些动荡,敛下眼底的心思,上前一步查看,突然冷声下令:“鬼影,送他回离王府,让云墨医治。”

“是。”鬼影从暗处显露,一把背起青城几个回落便不见了,畔之愣愣的看着夏景容,男衫罩体之的身子的显得羸弱,裙摆却能看出碎裂的痕迹,还有那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自然猜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夏景容默不作声的蹲下身子抱起了她,她的右小腿处布满血迹,苍白的小脸满是脏污看起来甚是狼狈,那双眼却冷的吓人,她没拒绝他,只是将头窝在他的肩头,身子微颤道:“这次,是我自找的,可惜连累了别人。”

“夏辰晔死了。”他抱起她,疾步向林外掠去,她才刚大病初愈却又受了伤,对于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受的住?

“死了?”畔之揪着他的前襟急声问,突然想起那夏辰晔应该算是越狱了,今个儿又是他成亲的日子,怎会来找她?

“他勾结苏凉阶密谋逆反,被当场击杀,你怎么被夏辰晔抓了?”他声音听来沉静,透着些许的冷意。

畔之轻叹一声,身子发凉忍不住卷缩在他怀里,疲惫的闭着眼,喃喃低声道:“入夜之后,我让青城带我潜入‘太品监’,割了他一个肾没杀他,我容忍不了他对我的侮辱,所以用想用自己的方式对付他,正碰上有人来救他,然后我就被抓了。”

一番话将事情解释的差不多了,她声音依旧清冷如初,却透着淡淡的疲惫,这事是她咎由自取,不过她不后悔就是了,只是对青城却甚感抱歉,是她连累了他。

夏景容沉默着没有训斥她,这件事是他没安排好,‘太品监‘若防守严密些,又或者在她身边多安排几个暗卫,或许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他的疏忽。

“你怎么找到的我?”这地方偏僻的很,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若夏辰晔与苏凉阶勾结叛变,那岂不是出了大乱子?如何还有时间来寻她?

“整个京城,唯有这‘鬼哭林’中常有野狼咬人的传闻,夏辰晔临死前的那番话提醒了我。”他静声道,略显低哑深沉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畔之喟叹一声,双手环着他的颈部,蹭了蹭他的脸,软声呢喃:“谢谢你来救我。”没有任何人的付出与包容是理所应当的,比如青城,虽说是受命于上面组织,但为救她做到这种地步,算来是她欠了他一命。

又比如夏辰煦,这几日的动荡中,也有他在推波助澜,纵然大病一场,醒来之后该了解的她还是了解的,甚至连顾梨珞的小产虞皇后的突然病重,也是有人下的手,夏景容行事不会这么乖张,那么唯有他了,这样的人,可以狠辣如斯甚至不折手段,却对她一人坦诚真挚,只是,她终究不是‘她’,担不起这么年的‘青梅竹马’之情。

至于夏景容...她下意识的抱他更紧了些,总有这么一个人,在不经意的时候已在心头扎下根,于几度纠缠之中越陷越深,他还是那个洁癖厌女男,可他不拒绝她的靠近,又一步一步的将她归纳于他的羽翼之中,这种情分,她铭记在心。

他并未送她回顾家或是离王府,而是回了郊城外的古宅,古宅之中由哑婆一人照看着,夏景容直接抱着她掠过墙头,进了房间,她的伤势并未太严重,离王府那情况复杂的很,他不会再让畔之冒险。

将她在**躺下,又重新帮她查看起伤口来,被狼牙撕咬的小腿就算之前粗略处理了,依旧在渗出血迹来,粘稠的血看来甚是恶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他却能亲手为她处理伤势来,将血迹抹去,又上了药膏再重新包扎,过后,手中也染上了血迹,腥臭粘稠。

畔之睁着凤眼瞧他转身用水将手中的脏污洗净,他洗的很慢一遍又一遍,显然,他之前一直在默默忍受着,用巾布插擦拭干净之后,才缓步走上前来,畔之面显苍白脆弱之色,静静的看他并没有说话。

“衣裳要换吗?都脏了。”他说,声音隐忍。

“好。”她坐起了身,背对着他解开盘扣脱下,露出里面那被撕裂的不成样子的衣衫,夏景容面眼色一暗,似有极阴暗的情绪汹涌而出,他起身从柜中拿出准备好的女裳来,递给了她。

纯白冰绡的料子却用金丝勾边,尺寸也甚是贴合,似为她量身做的,畔之穿戴好之后才转过身来,抬眼问他:“为我做的?”

“嗯,上次你过来这边之时就准备好了。”语气平和而自然,仿佛十分理所当然。

畔之哑然,避过他的眼色看了一眼那被撕破的衣衫,凉声道:“把这些衣裳烧了吧。”

神色冷寂隐隐透着厌世的情绪,夏景容皱眉,上前一步想要触碰她,畔之却下意识的向里一躲,随即又自嘲似继续道:“抱歉,我现在对男人的靠近会有抵触。”

衣裳被人撕裂的屈辱,那些肮脏的嘴脸与**邪的眼神都刺激着她的神经,如今事情过去冷静下来后,那种恶心感便不断的涌上心头,对夏景容的触碰她并不反感,却终究还是会抗拒。

“畔之.....”他喟叹一声,却直接坐上了床,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眼神温软的看着她,轻声道:“是我没护好你,让你承受了这些。”

畔之怔怔的看他,缓缓摇头诧声道:“与你何干?是我自作孽而已,这身子...被那么多人用脏手碰过,早就不干净了。”眼底那浓浓的自厌情绪在影响着她,纵然将那些人活剐了也不能消减她心底的戾气!

夏景容心绪忽然浮起极复杂的心绪,向她贴近了一些,执拗道:“就算脏了,我也会要你。”

畔之没什么反应,嘴角泛着自嘲的笑意,她只是恨自己的柔弱而已,就算被轮了也是自己没用,甚至还连累到了其他人,经历了这些事,躲过这么多的暗杀与陷害,她哪里不知道,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有人护着她而已!

“为何对我这么好?”她问,神色有些迷茫,多日的情绪积压着,若她一人出事也就算了,但连累到了旁人,甚至因此而生死未知,这种无力感在折磨着她,原来她什么都不是,却天真的要报复,想要践踏在别人之上,从未想过,她又凭什么呢?

夏景容盯着她的眉眼,叹息一声,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轻声道:“因为那人是你,我...一直厌恶旁人的触碰,甚至就连性子也是越发的狂躁暴戾,若你所说,或许会渐渐陷入绝望之中。”

他握着她的手抚在心口之上,细声道:“这里,一直都空洞寂寞的可怕,知道遇到了你,你那时的样子,其实凶狠的很,可看到你的时候,有一种声音告诉我,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