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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道长!我不要只做妳的长辈,不要!”朝阳天师愤声怒吼,突然间冲过去抓住单清风双肩,咆哮道:“清风,清风!难道到了今时今日,我对妳心意究竟如何,妳居然还不能明白么?!现在还来得及的,丢开哪个罪该万死的贼秃,回来我身边吧。只要妳肯回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素来温文尔雅,对待自己亦师亦友的朝阳天师,突然竟变得如此激动,毫无心理准备的单清风就被吓得彻底呆住了。任凭朝阳天师怎么拼命摇晃自己,她也瞠目结舌,根本回答不上片言只字。而她越是如此,朝阳天师就越更激动。正在这混乱得不知究竟如何收拾才好的当口,站在阴影处的那名道人,陡然回头望向竹林东北角的方向,厉声大喝道:“何方鼠辈?速速现身!”大袖急扬,数十点寒光早疾如流星地射出。

寒光到处,登时将两团潜伏在竹林之间的黑影逼了出来。两名黑影同时反臂圈卷,将当面疾射而至的暗器尽数收了去。头也不回就往外冲。那道人狞声喝道:“哪里走?”展动轻功腾身扑上,双手形如鸟啄幻化千百,同时啄向那两人背门要害。眼见得若不出手招架便必无幸免,那两人迫不得已,同时回身出手。

一刚一柔两股劲力分别涌现,威能相辅相成,恰好和那道人的鸟啄散手拼个旗鼓相当。被压缩到极点的罡劲暴然反震,把三人也同时向后狠狠推开。与此同时,夜空中云开月现,几丝稀淡银辉投射而下,恰恰就将彼此面庞照亮。霎时间三人齐齐脱口低呼,喝道:“〖五部众〗(宁道奇)?”

那跟随在朝阳天师身后的道人,正是自打蜀王之乱平息以来就一直销声匿迹的散人宁道奇。当日成都城内蜀王府一战,他先后挨了杨秀以及杨昭的几记重招,浑身经脉都被打乱震散,一身武功十成中废去了九成九。幸亏狡兔尚有三窟,他在成都城内也安排有秘密落脚点。好不容易等朝廷平乱的军队班师回朝,宁道奇就易容改装,逃出成都上了峨眉山求见朝阳天师。

朝阳天师和宁道奇自来交情深厚,又是同仇敌忾,故此不惜损耗元气,出手相助宁道奇复功。只可惜他自己也因为曾经被摩诃叶重创,经脉永久受损,所以只能使宁道奇的功力恢复到以往三四成左右。这宁散人元气稍复,就对朝阳天师讲起关于杨昭的事。朝阳天师听说杨广的儿子居然拜在夙敌摩诃叶门下,还在短短时间内成长至如此程度,心下不禁又惊又怒。于是把自己派遣单清风潜伏到摩诃叶身边,伺机盗取〖六神诀〗心法的事也和盘托出。

〖六神诀〗乃天竺武学,其运劲储气的法门与中土源流截然不同。朝阳天师经脉受创,若无奇遇或神物相助,便永远也不能恢复。但神物非有旷世机缘不可求取,希望太过渺茫。于是朝阳天师就想盗取〖六神诀〗心法,一则可以从中尽窥摩诃叶武学中的虚实与破绽,二则也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使受损经脉得以痊愈的法门。虽然明知此举乃称正大光明,但屡屡受挫,一败再败的朝阳天师为了能够打倒摩诃叶,心中执念日渐深重,为达目的,已经无暇手段是否正当了。为此,即使自己心中深爱单清风,也明知单清风此去必定要向摩诃叶献出贞操,朝阳天师仍然硬着心肠向单清风提出要求,同时却又自欺欺人,毫无根据地认为单清风一定不会对摩诃叶动真感情,只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事与愿违。单清风的一句“叶郎”,就将朝阳天师一相情愿的妄想狠狠砸成粉碎,丝毫没留下半点转寰余地。刹那间他满心悲愤,正不知究竟该如何发泄才好。忽然听见宁道奇叫出了“五部众”三个字,登时杀气暴现,喝道:“宁道兄,让开!”声尤未落,早快如闪电般纵身飞扑而去。他人在半空,便将双掌隔空向前一推。沉雄刚劲登时汹涌暴射,竟令仍旧身处十丈之外的两名〖五部众〗——金刚部的法刑与罗汉部的阿赖——同觉如泰山压顶,浑身骨节格格作响,竭尽全力抵挡都尚嫌不足,哪里还有余力逃跑?

两师兄弟相互对视,情知今日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再不容丝毫保留。当下齐声断喝,金刚与罗汉两神形相随死战意志同时透体而现。刚柔分明的两股劲力逼出,和朝阳天师的“泰山崩”正面硬撼。三股内劲相互对拼,登时逼发出“啵~”的怪异鸣动。朝阳天师双眼满布红丝,狞声狂笑道:“不自量力。两个邪佛**徒,受死!”真气随心催动,再逼出第二重掌力。

法刑和阿赖抵挡朝阳一重掌力都已经吃力万分,哪里还有余力抵挡得住第二重?勉强维持的防线登时彻底崩溃。朝阳天师双掌**,挟崩山碎岳之威。对准两人胸膛重重印下。但听劈啪爆破声连环不绝,金刚与罗汉形相齐齐崩溃幻灭,两部众兵败如山倒,身如败絮向后飞开,口中鲜血狂喷不止。胸前肋骨全被震成粉碎,五脏六腑所受伤害更严重得无以复加,眼见得是不活了。朝阳天师却尤未满足,动若奔雷后发先至地追赶上去,转身双爪齐出,恰恰抓住迎面飞来的两部众头颅,十指猛然加劲。“喀嘞~”的暴响声中,法刑和阿赖二人头颅活象两个烂西瓜,早被狠狠抓爆。

〖五部众〗在江湖上向来大有凶名,但这半年多以来,他们却都因为摩诃叶的关系而对单清风礼敬有加。而单清风身为“师母”,不多不少也对这几名“弟子”有了分香火之情。眼见得两部众就在自己眼前被向来敬如父亲师长一般的朝阳天师辣手杀害。心中不忍,下意识就失声叫道:“法刑,阿赖!”

朝阳天师杀了两人,心中愤恨稍得发泄。可是骤然听得单清风呼叫之声,却禁不住又再妒火中烧起来,怒声狂叫道:“住口,住口!妳叫他们名字做什么?难道还当真把自己当成是他们师母,爱屋及乌不……”话声未停,忽然反腕一扭,“咯~”地将阿赖的脑袋整个扭下来,就当作暗器也似扬手急掷,大喝道:“还有鼠辈?哪里走!”人头疾若炮弹般破空射出,正正击向一缕即将破空而逝的电光之前。

那缕电光不但速度快绝,而且转折处活若灵蛇。眼见这件普天下间最恶心恐怖的暗器飞来,他也不敢出手去接,反而将人头当作踏脚石一脚踩下,借力冲天飞跃,大喝道:“朝阳狗贼,有胆子就在这里等着,我师尊转头就来将你杀个片甲不留!”话音甫落,早横空飞越而去,眼见得再也追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