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到只差……

只差女妖精姐妹们的蛛丝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女妖精们还没有出来。魏源心里不禁也有点犯嘀咕,“莫不是这女妖精临时反了悔,舍不得拿出来了?”不至于吧……魏源觉得。

如此这般,就又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着日头快到中天,夏日的暑气渐渐上来了。

“女妖精是不是反悔了?”大师兄还是忖不住了,忍不住问魏源。手上的毛毛已经被大师兄搓的打了卷,看来刚刚没少暗中使劲。

魏源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心里还是信任女妖精的,魏源相信,听到自己母亲有救时候,女妖精眼神里的东西不会有假。

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开心眼神更是不会说谎的。

“再等等吧。”魏源说,“时间倒是还来得及。”

果不其然,话音还未落,方才安排后堂零碎事情的的另一个老家丁从前厅缓步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一个净青色的瓷质地矮罐子。

走到魏源二人面前,老家丁看了大师兄一眼,又转向魏源,意味深长的说,“厨匠,这是您制作固元膏所需最后的材料了,请务必仔细收拾好。”说完,便把矮罐子交到魏源手里,转过身去,似乎有掩面而泣之意。

魏源知道手里接过来的,便是女妖精姐妹们的蛛丝了。但此刻,也不知该和老家丁说些什么,只好无语接过来,小心翼翼拿到后厨去了。

每个女妖精的蛛丝其实只是一根,因此需要斩断才能熬入固元膏之中,便于老阿婆吃食。这矮罐子里面便是七根修行了百年的蛛丝了。

魏源伸手去了一只带齿的短刃,便于斩断蛛丝。

“啊!……”

打开罐子的一瞬间,魏源的手剧烈的一抖,罐子落在案板上,魏源不禁喊出声来……

原来,矮罐子里面,除了蛛丝,蛛丝上面赫然还有一颗,无花之果。

府上老爷不要命了么?!

“厨匠,那是少爷取出来的。”老家丁在门外幽幽地说,“我们丝毫劝阻不住他。没用的,没用的……”老家丁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在跟自己说着话。远远看着他悄悄擦拭着眼角的老泪,魏源心头一酸。

短刃细细地抬起又落下,不敢有一丝犹豫,只是因为不能辜负。

短刃稳稳地落下又抬起,不敢有一丝难过,只是因为满怀希望。

日上三竿之前,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帮厨已经把火引的极旺,魏源用赤砂糖垫底,倒入阿胶块开始细细熬制。这口混沌鼎还是头一回……头一回熬煮修炼千百年的精气之物。沸腾,却从不会剧烈沸腾。只是微微翻滚一些,但是沉闷的声响却与以往煮食完全不同。

魏源用桐木木铲慢慢地搅拌着,时不时加入黑芝麻、核桃这些干果进去,继续熬煮。

一个时辰过去了,固元膏还未曾熬制到火候。然而,不知怎的,刚才还是烈日当头,忽然阴云密布起来。混沌鼎发出更加沉闷的响声……

魏源也从来没见过这架势,连忙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师兄,小声喊到,“大师兄,大师兄……”魏源示意大师兄过来近前说话,“大师兄,你看着天色,怎么有些异样,刚刚还是晴好的天空,说阴天就忽然阴下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不消魏源提醒,大师兄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警觉地环顾四周。莫不是混沌鼎也受不了这固元膏中各种真气难以调和,这毕竟也是上古神物,又曾受上神加持,莫不是自身也有能力去呼风唤雨。

警觉之心却不能放下。

乌云越积累越厚重,却只是乌云盘旋,不见狂风怒号。

混沌鼎发出的沉闷声响更加巨大了。固元膏沸腾的愈发剧烈,鼎身也开始微微的抖动。

“你们快过来!”魏源朝着年轻力壮的几个家丁大喊,“过来和帮我一起扶稳这鼎!”家丁听了马上跑过来,一人一面,卷起衣袖,奋力扶住鼎身。

旁边灵光的女丫鬟也没有闲着,陆续报了劈柴过来,仔细地填到灶里,让火烧的一直稳稳的,让魏源能够全心全意只管熬煮固元膏就好。众人配合倒是颇有默契。

云越积越厚了,魏源感到混沌鼎已经开始发出低沉的号角声,鼎身也开始剧烈抖动。“固元膏已经熬煮两个时辰了!”魏源对着众人大喊,“大家再坚持一下,稳住鼎身,坚持扶住,火不能灭掉,马上就快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闪电从天而降。

准确的说,是一连串闪电从天而降。

不知道是不是混沌鼎引来的天雷滚滚。魏源觉得眼前瞬间只剩一片白光,白光过后,周围迅速暗下来,事物都变得不甚清晰。再一道白光来的时候,魏源眼前依稀是大师兄的身影腾空而去。

是的,那身影果然就是大师兄。大师兄眼看这马上就要熬煮好的固元膏就要毁于一旦,立马腾云直上而去去看个究竟。

拨开重重乌云,大师兄看到了混沌鼎的元神。“你想干什么?”孙悟空顿时怒不可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你那魏源兄弟辛辛苦苦准备了食材,妖精们也都献出了修炼百年的靖华之物,固元膏马上就要成形,你为何在这个时候偏偏捣乱?”

混沌鼎的元神看着大师兄,淡淡的说,“大圣,你可知道,上神本想在这老阿婆百年之后,收了她那些子女去做身边侍奉童子的?”

“去做个侍奉童子便是怎样?”大师兄怒目圆睁地问到。“你只当是天庭白样都好,事事都好过这凡间万物么?”

“总好过做一介妖精吧。”混沌鼎元神不屑地说。抬眼看了看大师兄,意味深长。我想那句没说口的话是,“我虽然敬你一句大圣,你可不要忘记,当年你不也是一介妖猴么……”

大师兄更加怒不可遏,食指中指并做一齐,指向混沌鼎的元神,大喝一声,“你这老倌,马上收手!俺老孙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这一棒子下去,定叫你元神破裂,一命呜呼!”

混沌鼎元神却似乎想没有听到大师兄的告诫。

说时迟,那时快,金箍棒不知什么时候就拿在了大师兄手上,再下一个瞬间,金箍棒就指在了混沌鼎元神的鼻尖前,只有3个发丝的距离。

“你这泼猴,真是不知好歹!做妖精无非也是学点法术,修炼千百年幻化一副凡人皮囊,说到底谁不是求个长身不老之身。”混沌鼎元神觉得大师兄的做法简直无法理喻。

“被上神看上,想去招了做童子,这简直是莫大的福气了。一步从妖界便跳到了仙界,从此在神仙身边潜心修炼,也是长生不老,何乐而不为?”混沌鼎元神喋喋不休起来。

“而且,你可知道,他们把千百年修炼来的精气凝聚之物就这么取了出来,给那老太婆吃了,他们一家子从此就彻底堕入凡尘了。白修炼了知道么?!白修炼了!”混沌鼎的语气简直气急败坏一样,甚至觉得自己再跟一群傻子讲道理。

“呸!你个不要脸的老糊涂蛋,你懂个甚!又是满嘴说的什么歪理!”大师兄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赶快收了法术,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立马让你领教一下我这金箍棒的厉害!”大师兄说着,目露凶光。

混沌鼎元神一看,这猴子怕是真动了气性。赶紧收了法术,一股烟散去了。

“亏你也还是个修炼了千年的元神,满嘴说的什么鬼话,满嘴仁义道德,实际却是邪恶丑陋的嘴脸,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呸!”大师兄骂够了,这才驾了云下来。

男家丁们渐渐赶到混沌鼎不再剧烈抖动了,女丫鬟们也不用担心灶台里的火时旺时灭了。府上的后堂也一切回归平静。

魏源持着桐木木铲的手一直未曾停止搅动,撒入最后一道枸杞和黑蜂蜜,混沌鼎里的固元膏已经成形。

魏源轻轻擦拭额头的汗珠,叫男家丁过来帮忙抬鼎出锅,把固元膏倒入涂好了一层蜂蜜的白瓷浅盆中逐渐冷却。

谢天谢地,大功告成。

“哐当!”只听得哐当一声,混沌鼎一边还在魏源的手里,一边却重重落在了地上。

“你可不要这么不小心啊,这口大锅可是我从长安一路带来的,我自己都珍惜的紧,日日擦拭,却叫你不小心掉落在地上。”这一摔着实给魏源心疼的够呛,魏源刚想责备男家丁一声好不小心,抬头却看不到刚刚的男家丁了。

魏源正觉得纳闷,抬头去寻人,却看得这大宅子渐渐从眼前消失,房顶的瓦当不见了,厚实的青砖墙不见了,七梁八柱也逐渐消失了,一座气派的大宅子,就这样眼睁睁从眼前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源还没回过神来,刚刚还在身边的一众男女家丁也都消失了,院中只剩下放满了东西的后堂库房。

魏源完全蒙住了,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然而,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