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琴歌这才怔然的回过神来,一望自己的手心,竟是一手心汗。

她摇了摇头,嘲讽自己的失态。只是这里,着实不能多呆,即便现在曹梅看不出来什么,但难免一天自己会露出马脚。历史上很多重大失误都败在那些防不胜防的细节上。她没有把握能够布局一切,避免一切,因为多年的习惯不是一个人想变就能变的。所以现在重要的是,远远逃开这个地方。但在逃开之前,她得保证自己的伤能够恢复个七七八八。

外伤虽重,但只要缝合包扎妥当,不发炎,便只等待着愈合了。

而内里,经脉断尽,经脉断是中医上的概念,凤琴歌了解一点,可以用针灸或按摩疏通,或者是用气功或内力冲撞开。后者她没有,或者说有过然后又失去了,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前者,只能寄希望于给她诊病的大夫,只是经脉断的太多可能诊治会比较棘手,不知道这位大夫水平如何,最好不要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不过,应该不是,因为由她现在感觉,她身上的血液已经疏通个一半了,虽然偶有滞涩,且速度缓慢,但可以说是见成效的。并且她认为是难得的成效显著的。

至于混乱的气血,她需要靠营养物来慢慢恢复自己损耗严重的内躯,补充元气,这要么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要么需要一个昂贵的成本。这个区区的县城,恐怕没有千年人参或者天山雪莲,即便有以她现在的经济水平也负担不起,而时间长她又耽搁不起,否则一耽搁便耽搁个有来无回。所以这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但总而言之,凤琴歌其实对自己的病情设想还是很美好的,她这个门外汉一一列出步骤便想不承担风险的解决完问题。于是不幸发生了。果然是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因为第二天,凤琴歌休息了一晚之后,伤口便发炎了。大夫匆匆忙忙的赶来,给她查看伤势。看完伤势后并没有给她包扎,反而向她解释起了发炎的原因,昨天伤口没有清理干净,或者说比较难清理。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凤琴歌应该洗澡了,虽然这位老大夫的表达方法很委婉,但即便她再委婉,凤琴歌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尴尬,老脸要丢尽了。刚才对大夫仙风道骨的印象分立刻有打折扣,降了一个档次,虽然这问题分明出现在她自己身上。这就是人性。

于是凤琴歌被搀扶着去洗澡了,即便在这样的搀扶状态下,凤琴歌仍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了大夫用来写单子的砚台,这才安心的往浴室而去。不是她故意要拿走砚台,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不能让别人认出她。所以只能在脸上做章。

待行到浴室之后,下人们准备好热水。把她搀扶进去,她便以自己习惯一个人清洗为由驱散了他们。这几个人听闻她这解释,都纷纷露出了不屑和蔑视神情,就你这乞丐,谁要看你啊,浑身脏兮兮的,闻着就恶心,别说碰了!但好歹凤琴歌的要求正中他们下怀,本就在推推搡搡,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服侍她洗澡。这下的好了,问题解决了!所有人都毫不迟疑丝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只有一个抱衣裳的丫鬟又中途而归,匆匆忙忙的把她的换洗衣服留下,才跟着其他人去玩了。说来也是她忘事。

凤琴歌把衣裳褪了,坐到浴桶中。其实已说不得是衣裳,已经是稀烂稀烂的布条子,看不出之前的锦衣华贵,怪不得没有人对她的身份生疑。但以防万一,凤琴歌还是觉得等会用火处理掉为好。因为即便是布条子,布料也是能感知出来的。

坐到浴桶中,温热的水让某些伤口刺激起来,甚至渗出了血丝。但疼痛不是严重到无法忍受,凤琴歌也没有去管它,缓慢而细致的清理起来。

期间细风微微敲打着窗户,她还闭上眼有享受过那么一瞬。嗅着花园里飘来的不知名花的香气,恍然不知今夕何夕,不觉将要面临着的艰难处境。以为她是自由的,是在享受生活。

……

过了约半个时辰,凤琴歌终于清理完毕,一身轻松的走出浴桶。那浴桶里成了什么颜色凤琴歌是坚决不会回头去看的。

她穿好衣服,对着一桶没用的清水水面思索了片刻。那里面倒映的是她自己,她蹙眉了良久,在浴室里搜索,然后拿到一把剪刀,那把剪刀放在临近窗台的花盆边,应该是用来修剪花枝的。

她握在手中比划了两下,觉得还可以用,便对照着水面照着自己的头发,咔嚓咔嚓的修剪起来。这咔嚓的几下毫不犹豫,长长的青丝被她拦头截断,不到片刻,一个空气刘海便被她硬生生的修剪出来,横躺在额头中央。虽然这样的造型让她很不舒服,极为别扭,因为这样的空气刘海与她自己的气质极为不符,但凤琴歌认为这是自己必须要做的。接着她把剪刀放归原位,又看了看砚台,研磨了两下,出来粘稠的墨,她用了点清水稀释开,然后用墨水在自己的脸上印了一个圆饼大的黑痣。几乎覆盖完右半边的整个脸颊。

直等待它干后,凤琴歌对着水面查看不存在什么问题之后,她这才停手。又看了看那堆抹布一样的衣服和剪下的头发,凤琴歌皱了皱眉,如果现在问人要火种的话会很突兀,虽然这是最能毁尸灭迹的方法。但她知道,这是不太可取的,因而她在窗户旁边的外面土地上,挖了一个坑把这些东西埋下。

这才走出房间。

走出房间已经只剩一个丫鬟在了,其他人都去玩了。这一任知县大人对他们出奇的宽容,从不严苛他们,以至于他们散漫的多。

当凤琴歌走出来的时候,那个丫鬟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瞧着她,不过不是被惊艳的,而是被惊吓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能长成这样,一半脸长得像天仙,一半长得像魔鬼,而总结出来的效果就是很不堪入目。因为那黑乎乎的一个圆饼实在让人觉得好看不起来,且两边无法相衬,极为不和谐,一旦不和谐,便无法美起来。所以结果便是,这个人怎么这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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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但不得不说,这个丫鬟心理素质还是可见一斑的,她虽然露出无比惊愕的神情,但也没有说什么讽刺之言,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带凤琴歌回去偏院。

磨磨唧唧的到了偏院之后,那个老大夫并未走,还在屋子里等着,当看见凤琴歌的尊容时,老大夫也愣了一瞬,然后便恢复了淡定从容,让她坐下好给她处理伤口。

凤琴歌点头,擦着桌子而过,到桌子旁时身体虚弱的软了一下,差点栽倒,等丫鬟急急忙忙的把她扶起来时,桌子上刚刚丢失的砚台便又物归原位。

老大夫狐疑的瞧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而她的这个眼神凤琴歌没有瞧见。因为她正忙着站直身体走过去呢。

坐下之后老大夫从容不迫的给她处理了伤口,好在发炎不是十分严重,只是轻度化脓,并没有引起发烧和其他症状。一一包扎完后,老大夫意味深长的嘱咐道:“至少一个月都不能再剧烈运动了,你要谨记这一点。即便是稍微重一点的活也最好不要去做。你的身体亏空,再经不起冲撞了!”

凤琴歌点头,也就是说最好的养伤方式便是躺在**不要动了。

“那大夫您看,我的病能治好吗?”凤琴歌扬眉询问。

老大夫慎重严肃的看了她一眼,停顿了片刻才缓慢的道:“如能有名贵的药材,便可以治好。”元气耗尽则身死如灯灭。

也就是说,对穷人来讲,只能等死了。

“需要什么名贵药材?”

老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人参,白术,党参,鹿茸均可,你很需要补充元气。”

老大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偏院。独留凤琴歌在那里听着西风,沉思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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