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岳令钧又差青峰过来告诉怜月,下午去探视姑母,让她收拾妥当后差人知会一声。

怜月询问了蓝水的意见,见她不想去,便也没有勉强,本来怜月的打算就是自己先去探探风,因此便只带了紫竹。

门口与大哥会和后,这次打死也不愿坐马车,索性岳家的这个宅子本来就只与秦家隔着两条巷子,岳令钧便随着她一路走了过去。

几人到了秦家门房,想是姑母特意交代过,直接就有小厮带着他们向府里走去。

怜月的姑父是河洛府的府台,院子布置的自然是别具匠心,可是怜月现在哪有功夫欣赏这些,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如何见机行事。

想着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进到了一个大厅,最后还是紫竹在她身后捅了一下,这才回过神。

便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向自己行着注目礼,旁边站的侍女脸上都强忍着侍女,堂山坐着的已年过半百却风韵依存的美妇满是慈爱的看着自己,但怜月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同时也有些想念自己的二哥,若他在就好了。

但是现在事实是梦初晨不在此地,所以怜月也只能心里想想。

这个姑母,怜月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印象中她还是很疼惜自己的,就如现在,满眼满脸的都是疼爱,没有一丝责备。

“怎么,月儿不认得我这个姑母了吗?”美妇开口嗔道。

话里的亲切感怜月又怎么会听不出,怜月也顺势撒娇:“哪有,月儿那敢!”

美妇冲她招招手,“来,乖孩子,到姑母这里。”

怜月乖巧的走上前,双手被美妇紧紧的握在手里,怜月感觉自己最起码被上下打量了三四遍,自己这个姑母才开口:“恩!我就说长大一定是个美人,果不其然!”

“母亲说的极是,可不漂亮的不可方物。”语气里满是讨好。

本来慈眉善目的美妇眼角一下就冷了下来,斜瞪了眼站在身侧开口说话的女子,呵斥道:“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规矩也没学会。”

怜月看着旁边噤若寒蝉,面色绯红的女子,长得倒也清秀,二十来岁的样子,穿戴也不像是侍女,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的自己都有些不忍。她是谁?为何让姑母这般厌恶,当着我们的面就呵斥起来。

“娘亲,何必如此大题小做,静茹也不过是夸表妹几句。”

说话这人,怜月是认识的,可不就是自己那个把蓝姐姐伤的千疮万孔的表哥秦澈嘛。如今他这般护着的也只有当年那个横空出现硬生生将表哥从蓝姐姐身边抢走了的女人。

怜月看着她的目光一下就有些发冷,别看怜月平时乖巧机灵,但对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是绝对不会轻饶的。不管当年是何缘由,既然今天叫她碰见了,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怜月将眼中的冷光一收,假装好奇的问想姑母:“姑母,这又是谁?我认识吗?”

岳诗如脸上的厌恶之色在看向怜月时便又是一脸慈爱:“还能是谁,还不就是你那糊涂表哥领回来的。”然后看着护妻心切的儿子:“我训斥她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怜月装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当年那个在街边卖身葬父,因着表哥给了一锭银子,便死皮赖脸的跟回岳家,便故作可怜,骗取表哥同情最终爬到表哥**的那个女子。”

怜月的话虽然简短但却将当年的事情,以最不堪的样貌揭开,周围站着的秦家下人均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那被唤作静茹的女子被怜月说的脚下一晃,差点摔倒。却被眼疾手快的秦澈一把揽在了怀里。

这一幕,看在怜月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连带着看向秦澈的目光都凌历了几分。

秦澈看着怀里人无恙,不满的看向怜月:“表妹,静茹怎么说也是你表嫂,你怎么能这样说。”

怜月眼角看了眼正吹着茶盏的姑母,见她并没有拦着自己,便嘲讽的扯扯嘴角,道:“表嫂,我何时认她这个表嫂,就凭她那破落样也配做我堂堂岳怜月的表嫂!”

“她是我妻子,我是你表哥,静茹就是你表嫂。”秦澈能清楚的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又紧了紧双臂,不满的看着怜月。

“表哥,自打你结婚那年我那儒雅温润的秦澈表哥对我来说就已经不存在了,请问,你是我哪门子冒出来的表哥。”怜月的话句句伤人。

岳诗如划着茶盖的手微微一顿,却又很快恢复正常,依旧纵容着怜月的胡闹。

“月儿,不准胡闹!”自怜月回神后就一直沉默的岳令钧阴沉着脸呵斥道。

但怜月知道,他那阴沉的脸可不是冲着自己,那是冲着护妻心切的秦澈和他怀中的人。

怜月略一挑眉,不满的嗔道:“大哥,我哪里说的不对嘛,我认识的秦澈表哥心里可是只有蓝姐姐一个的,”怜月的眼角看到当她提起蓝姐姐时,秦澈的身子明显一僵,环着李静茹的手臂也明显松了几分,哼,这时想起蓝姐姐了“那样的表哥,怎么会娶别的女子。”

一直娇弱不堪偎在秦澈怀中的李静茹,竟丝毫不吸取教训的插口弱弱的问道:“蓝姐姐好吗?”

好吧,怜月心中的怒火彻底被她这矫揉造作的摸样点燃了,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杀气,喝道:“蓝姐姐也是你这贱婢配叫的吗?”

“岳怜月!”

“月儿!”

同是呵斥,但秦澈的语气就略带怒气,岳令钧则仅仅是做做样子。

怜月此时已经彻底的将秦澈到了李静茹的阵营,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怎么,表哥忘了她当年为了接近你,可是卖身给了岳府的。虽然后来蓝姐姐将她的卖身契撕毁,但事实在那放着,难道你要我对一个下人唤表嫂,做梦!恕我做不到!”

怜月看着眼前因“贱婢”两字气的咬着嘴唇的李静茹和一脸铁青的秦澈,心里很是畅快。

“月儿心里的气可消了,”岳诗如这时才开口,语气却没有半点责备了的意思,反而将手中吹了好长时间的茶盏递到怜月嘴边,笑着道:“来,喝杯茶润润嗓子,何故为个不值得的人伤了身子。”

怜月也不扭捏,就这姑母手将茶盏中的茶水一口喝完。可不是,说了这么长的时间喉咙确实有些发干,甜甜道:“谢谢姑母!”哪还有刚才的盛气凌人。

“你这孩子,和姑母这般客气干嘛!”岳诗如略微不满的责怪着,但怎么听都是宠溺多一点,“既然站都站不稳,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丢脸丢的还不够吗?”依旧是同样的语气,但却多了几分冷意,甚至目光都没从怜月身上移开。

李静茹一听,急忙挣脱开秦澈的怀抱,低头答应道:“媳妇告退。”却见自己的婆婆连搭理也没搭理自己,只好抬脚移步,但刚走了一步,便一个踉跄歪在了秦澈身上。

秦澈略微一犹豫,开口道:“还是孩儿送她回去吧。”

岳诗如依旧像没听到一样,理睬都没理睬。

秦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扶着李静茹下去了。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岳诗如便恨铁不成钢道:“真是逆子。”

怜月看着眉梢含怒的姑母,看来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姑母……”

岳诗如看着怜月和岳令钧,终究还是替自己的儿子开解道:“你们也别怪你表哥,到底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那个又是个会装可怜的。”

姑母都这样说了,怜月也只能附合着点点头,疑惑道:“难道表哥看不出来吗?”

岳诗如叹了口气,“看出来又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终归是不愿相信。”

怜月吃惊的扭头和岳令钧对视了一眼,不是当时表哥是被迫的吗?怎么这会听姑母的意思竟似是真的喜欢。刚刚的紧张也不似作假。

岳令钧的脸本来就有些阴沉,如今又黑了几分。

“对了,蓝水这几年还好吗?这次没有一道过来吗?”姑母的声音在怜月身边又响了起来。

怜月收回目光,“来了,来之前问过他的意思,许是不愿碰到表哥,不愿过来,特意交代我向姑母问好。”

“这孩子……”怜月能看出姑母现在表现的是真的心疼,“这么些年了,怎得还未放下,当年若不是……”

岳诗如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终究是我和她没缘分。”

姑母的意思怜月还是明白的,那时恰逢怜月祖母钱氏大寿,姑父陪着姑母回来祝寿,姑母知晓蓝水和秦澈的事后,对蓝水那可不是一般的满意,早就将她当做了未来儿媳看待,当时李静茹那出闹出来后,姑母甚至打算自己出面将她处理掉的,但蓝水终究心软将其劝住。

姑母本想私底下解决,不知谁又将这事捅到了一向刻板认死理的姑父那,在他那里,既然秦澈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就到负责到底,这才让那李静茹钻了空子。姑母最终没有争过姑父,两人因此还大吵了一家。秦澈自知理亏,慑于父亲的威严,硬是没敢反抗,也因此让蓝姐姐伤了心。

大概姑母对李静茹那样也是有蓝姐姐的缘故在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