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一次出去内力精进不少,”一个黑衣人从宇文凌汐眼前的树后走了出来,一脸的和煦。

“管伯。”宇文凌汐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却并没有一贯的疏离,“他终于肯放你出来了。”

“家主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走吧,家主已经在等你了。”黑衣人轻描淡写的解释,脸上的笑容有着浓浓的欣慰。几年不见,少主真的成熟了许多。

宇文凌汐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一阵发酸,却很好的演示了下来,勾起嘴角道:“走吧。”

这个笑容虽然很淡很淡,但却是发自身心的笑容,被称作管伯的中年男子略微愣神便跟在宇文凌汐的身后向山里走去。

随着一步步的深入,宇文凌汐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充满了压抑,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片,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四处游荡而不是呆在这个他被称作殿主和暗冥的地方。

一路上宇文凌汐从管伯口中简单了解了下罗刹殿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第三批杀手的筛选情况,便没有再说话。

罗刹殿虽然是杀手组织,但是它所在的位置却是众人皆知。宇文凌汐刚刚穿过的那片森林也因罗刹殿的缘故被外人称为鬼林,而眼前这个阴气森森没有人气的建筑就是大名鼎鼎的罗刹殿。整个罗刹殿格外空旷,只有少有的几个黑衣人来回的忙碌着。

在这些人面前,宇文凌汐早早的就将象征身份的青铜獠牙面具戴上,在他经过的地方,仅有的几个黑衣人都停驻低头,待他走后依旧是各忙各的,没有一句交流。

是宇文凌汐和管伯穿过罗刹殿在后院毫不起眼的一座小院前停下。

“家主就在里面等着,少主进去吧。”管伯说完便在门旁站定。

宇文凌汐抬起手,迟疑了片刻这才叩响眼前的木门,没有等里面的回音就推门而入。

这个小院,所有罗刹殿的人都知道,只有上代殿主阴风和本代殿主暗冥可以踏入,其他人纵然伸进去一个指头,也一定会粉身碎骨。

相较于罗刹殿阴森森的感觉,小院里反而充满了生机和祥和,两三间修葺的格外整齐的茅草屋,屋前的地面有一条蜿蜒的青石路延伸到小院的门口,左侧是一片不大不少的水塘,盛开着几朵睡莲,右侧是一片浓密的葡萄架,一串一串饱满的葡萄挂在上面,葡萄架的石桌上两个人正在对弈,只是其中一人毫无生气,走近看去,原来是一尊女子的石雕,身材婀娜,唯一的不足就是秀美的鹅蛋脸上却没有五官。

石像对面坐着一位白衣男子,一头飘逸的黑发用一支木簪一丝不苟的绾于头顶,手执黑子却没有落下。

待宇文凌汐走进小院掩上院门将青铜面具去掉,他这才抬头,这人大概四十岁左右,一双剑眉下的双眼清明,身上裹着一层书卷气息,也不影响他的器宇轩昂,嘻嘻看去,与宇文凌汐也有三分相像。

此人正是宇文默,既是宇文家的当代家主又是罗刹殿的第一百三十六人殿主阴风,他只看了一眼,另一只手在石桌下一动,对面的女子石像便与右手边的石凳换了位置。

宇文凌汐会议的在石凳对面坐下,手执白字,打量起石桌上的棋局,棋面上的白子和黑子已经厮杀到了一个死结,现在他手执的白字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弃子认输,第二条置之死地而后生。

宇文凌汐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父亲,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白字落在石桌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宇文默在他落子的那一刻开始重新打量这个言听计从的儿子,“这就是你的选择。”声音浑厚也不失威严。

“这就是我的选择。”宇文凌汐的声音依旧低哑却很坚定,眼神坚定的迎上宇文默的的眼睛,没有一点退缩。

“为什么?”宇文默放下手中的黑子,将围困的白子一个一个的捡到手中,问道,“你要娶她,我也会让你娶她,无论现在做什么,你最终的目的都会实现,为什么不是服从。”

宇文凌汐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更注重的是过程,我想要的是她的心而不单单只是她的人,我也不要只能最后只能对着一块石头缅怀。”

宇文默正捡着白子的手猛的缩紧,清明的眼睛中涌起浓浓的杀气,但宇文凌汐却没有一丝畏惧,自嘲的笑换成了浓浓的嘲讽:“在这片你主宰的小天地中你甚至连她的容貌都不敢刻出,虽然你是我的父亲,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懦夫。”

宇文凌汐的话字字珠心,毫不留情的戳中了宇文默的痛处,如果说出这话的不是宇文凌汐,那人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宇文默右手渐渐松开,一股粉末随风飘散,可见宇文凌汐的话是多么的让他动气,但此刻他却恢复了一身的儒雅,继续捡这被宇文凌汐舍弃的棋子,“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就凭你用医术封存了她的记忆,相比较你才更配得上懦夫这个词。”

宇文凌汐垂在一侧的手紧紧的握紧,指甲狠狠的陷入手心中,如野兽一般的嘶吼道:“难道你让我看着她全身腐烂而亡吗?还是你想看着她醒后崩溃寻短见,你告诉我这不正是你希望的,这些难道不都是在你算计中吗!”

宇文凌汐双眼发红,疯狂一点点的吞噬着他的理智,丝毫忘记了眼前的这人是自己的父亲,“而且你也不会看着月儿全身腐烂而亡,就算我不肯,你也留有后手不是吗?”

宇文默却像感觉不到他的怒气,斯文的道:“是的,你若不肯十三就会给你下药,若还不肯,他会代替你完成这个任务,当然事后说起,那个人还是你。”

宇文默的语气仿佛就在说中午吃了什么饭一般的轻描淡写,但却彻底激怒了宇文凌汐,一章将石桌拍的粉碎,指着旁边的雕像嘶吼道:“你怎么可以,月儿可是她的女儿。”

“可她也是别人的女儿!”宇文默的声音也高了几分,“这点我也不会忘。”

宇文凌汐反而平静了下来,坐在石凳上,冷笑的看着失态的宇文默,“你终于肯承认这石像是谁了,装了这么多年你终于累了,你这么紧迫的让我娶月儿,也只是因为月儿和她长的像对吗?月儿进门后你就可以天天看到他,这样你就可以麻痹自己她依旧在你身边对吗?”平静外表下,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他不容月儿被别人染指,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也不行。

宇文默收起刚刚的失态,语气阴沉的警告道:“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说话的样子吗?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但愿吧,”宇文凌汐起身,实在不想在和他探讨下去,他怕自己会发疯,“以后月儿的事你不要插手,我会自己看着办。还有从树林里活着回来的那个人也请你处理干净,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说完便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对上管伯一脸关心的眼神,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有个丫头还等着他。

在他身影从小院消失后,宇文默的眼神就越来越深,转头看着旁边的石像,眼中才露出些许的温柔,抬手抚摸着石像的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是不是太纵容他了让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还以为你是她,你明明就不是,我改天再来陪你。”